你的爱情中有没有遗憾?你最遗憾的是哪件事?
时间:2018-05-21 08:56:5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爱情,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遗憾。
我和情人的交往没有停止,我们不能不爱。我开始夜不归宿,甚至不去上课。
他给我洗澡,擦身,赞美我,说爱我。同时他一想到我会遇到别的男人就害怕,他还怕我这样年幼,他会被抓去坐牢。
他要我瞒着母亲,继续说谎,尤其不能让我大哥知道。
我笑他胆小怕事,说母亲穷都穷死了,不会去控告他的。母亲控告过土地管理人,控告过董事会董事,控告过殖民政府官员,没有一样不败诉的。她没有办法,只有哭叫。用不着怕她,她只是空等,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样。
后来我在巴黎认识过一个叫作玛丽·卡朋特的人,她从美国来的,经常请客吃饭,好像不请不行似的。她的目光深处有个死亡的质点,而我们对她什么都不了解。还有贝蒂·费尔南代斯,她热情美雅贫穷,永远是那个样子,不被环境时代严寒和饥饿损坏。
当我在回忆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另外的人在告诉我这个故事应该会有怎样的结局。
(以下叙述作者换回第三人称)
夜里,情人送她回寄宿学校,车子在老远的地方就停下,以免被人看到。她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闺蜜海伦正焦急等待着她,说学监发现了她夜不归宿,要找她谈话。
她和海伦是这所寄宿学校里仅有的两个白人。其他学生多数是被父亲遗弃的混血种学生。海伦担心法国政府要把她们培养成为医院的护士或者孤儿院、麻风病院、精神病院的监护人员,然后把她们派到霍乱和鼠疫检疫站去。
海伦总是胡思乱想,哭哭啼啼。她说这些工作她都不愿意去做,她要从寄宿学校逃出去。
她去见舍监,舍监是一位年轻的混血女人,平时就很注意她和海伦。舍监说她夜不归宿的事情已经通知了家长。
她的母亲后来跑到学校来见寄宿学校校长,要求校长让她女儿晚上自由行动,不要规定返校时间,也不要强迫星期天同寄宿生集合出外散步,不然她的女儿会离校出走的。校长为了留住她女儿这个白人学生,为了学校的声誉,答应了。
母亲跟校长说女儿学习成绩好就是因为放任她自由的缘故,两个儿子的学业糟透了,女儿的学业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校长让她住学校就像住旅馆一样自由了。
后来她开始戴起情人送的钻石指环来了,学校里的人反而不再提起她夜不归宿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又令我想要亲口说说当时的情况。
(以下叙述作者换回第一人称。)
海伦担心我就要离开寄送学校了,一直在哭。海伦的身体很美,令我心动。她是在新加坡一带的山区长大的,肤色红润中带棕色,与西贡一带因为炎热和贫血导致皮肤苍白发青的孩子们不一样。海伦读不进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她求我“不要走”。
海伦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对爱情和婚姻没有任何想法,任何人都可以做她的未婚夫,她的父母也只想把她嫁出去而已。和她相比,“我”更适合嫁人。她会对夫妻关系不安害怕,但是不会理解害怕的是什么。
海伦大概17岁,我已经懂的事她不懂,她停留在童年期,而且一直会在童年期。
我想把海伦带给我的情人。她这样的女人是应该属于中国男人的。
离开我的中国情人之后,整整两年时间,我都没有接触任何男人。
我还没有彻底从冷酷的家庭阴影里走出来,堤岸的那个房间,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焕然一新。它就在河的彼岸,只要渡河,就可以到达。
海伦在我离开西贡之前离开寄宿学校回家去了,不知道她后来怎样了。
大哥从家里偷钱去抽鸦片烟,赌博输掉我们唯一的一所房产,试图把我卖给别人。母亲替他还债,为他吃饱睡暖而活着,没完没了地重复。
后来母亲用省吃俭用10年攒下的钱为他买下一块地产,也在一夜之间被他输光。母亲临终遗嘱里,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我放弃追究继承权,接受了。
巴黎解放的时候,我丈夫被押解出境未归,大哥因为与德寇合作过而到我家避难,偷光我家的存款米粮,一去无影。
母亲遗嘱里留给他的房子,后来也被他卖掉了。他没有朋友,让他女人中的几个出去“卖”养活他。有时候他也将自己出卖给男人。
他是一个无赖,一个流氓,只会在家里横行霸道,在外面不敢触犯刑律。
他贪酒,嗜赌,将母亲存放在储藏室的家具一件件卖光。他到处骚扰亲朋故旧,求别人收留,帮忙。
最后他在年过50之后找了此生第一个工作,当一家海运保险公司的信差,做了15年,最后死在他的住房里。
母亲对大哥的种种劣性只字不提,还说什么如果他愿意,他肯定是三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最有“艺术气质”,最精明。
最爱他的母亲,最理解他的母亲。曾经要求把他和她葬在一起,最后他们俩葬在了一起。
在回到巴黎之前,我仍然还在炎热的西贡。
西贡的黄昏,一年之中都在同一时刻降临。黄昏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稍纵即逝。雨季的时候,可以连续几周看不见蓝天,天空浓雾弥漫,月光都难以透过浓雾。旱季的时候,天空裸露在外,一览无遗,没有月光的夜晚也是明亮的。
夜晚天空的蓝色比苍穹还要深邃邈远。母亲曾经因为愁闷,带我们坐着马车去郊外观赏旱季之夜。那样的夜晚是独特的,那样的母亲也是独特的。乡野犬吠之声在一个个村庄之间此呼彼应,绵绵不绝。
这样的夜里,在我们住处庭院的小径上,番荔枝树阴影像黑墨水勾画出来,花园静止不动,像云石一样凝固。小哥哥在我身边走着,注目望着那向着荒凉的大路敞开的大门。
我和情人的约会继续着,有一次他没有来,只有司机在车上,他受命留在西贡,送我去学校。
情人的父亲病了,他去沙沥看望。
后来,他回来了,坐在汽车后座上脸侧向一边,怕看别人的眼睛。我们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抱在一起,他在哭泣,我们什么都忘了,到了学校前面还抱着不放。
他父亲还活着。他向父亲提出请求,祈求他的允许,把我留在身边。
他对父亲说:“您应该理解的,在您漫长的一生中,对这样的激情至少应该有过一次体验,求您也准许我有一次这样的体验,这样发狂般的爱情。在把我送回法国之前,允许我们在一起,也许就一年时间。我绝不可能放弃我们的爱情,如果要强行分开,真是太可怕了,您也应该清楚,这样的爱情绝不会再有的。
父亲还是对他重复那句话,宁可看着他死。
后来,我们抱在一起亲吻,哭泣。
我对他说不论我在哪里,总归要走的。我的行为,我自己也不能决定。
他说即使是这样,以后如何他也在所不计。
我同意了他父亲的主张,决定和他分开。
我从他公寓的房间里逃出来,一路狂奔,遇见本地区的那个女疯子。她也跟着我跑起来,还要追上来抓我。她叫喊着追我,我害怕极了,想呼救却叫不出声。
小时候我就曾经听到过她那尖厉的笑声,记忆中的恐惧加上她现在快乐追逐我取笑我的叫声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我觉得如果被她抓住,会陷入比死还要严重的境地。我跑到邻近花园一所房子里,刚跑上台阶就在房门入口那里倒下了。过后许多天,都说不明白这件事。
很多年以后,我母亲临终之前骨子里的疯病日趋严重,仍然令我十分害怕。在这之前也正是这种病让她和孩子们渐行渐远。
离开西贡前某个深夜,我和母亲、仆人阿杜坐在住房大平台上,突然发现坐在躺椅里的母亲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只保留了我母亲的外观,其他都已经变掉了。我害怕得想要呼喊吼叫,可是叫不出声来。
女疯子的形象在我心头衍化成无数女乞丐,她们遍布了大街和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悲哀苍凉的故事,她疯癫的举止,我和她曾经有过的地理上的交集,以及她最后的死亡,都是童年记忆里无法抹去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