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牧童连忙上前，问道：“公公，您怎么在这里？”这青天白日的找她有事？

“咳，”北冥寒看出她的未尽之言，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他脑袋里思索着事情，等回到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

不过她这话怎么让他扎心，莫非是不欢迎？

“怎么？不欢迎？”

“那怎么会呢？！公公能来找我，简直是小人的人生大大大幸事，我感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往外推呢！”沈牧童连忙摇头，眼睛闪闪的看着北冥寒，语气诚挚真诚，说着，一边试探地扶着北冥寒的手臂，见他没有拒绝，轻声道：“公公里面请，咱们进去说话。”

北冥寒冷哼一声，却没有拒绝。

“公公请坐。”

沈牧童将人扶到椅子旁，想要拿些茶叶，却被北冥寒不客气的拒绝了。

“就你这破地方难道还会有好茶不成？”

沈牧童毫无尊严的不说话了，的确没有。

北冥寒冷笑一声，道:“过来给我捶捶腿。”

“是，公公。”

沈牧童小心翼翼的笑着走了过去，轻柔的捶打。

“没吃饭啊，有点劲。”

北冥寒放松的靠在椅子上，似笑似不笑开口。

“是，公公。”沈牧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端着脸上的微笑，加大了力气。

过了好一会，沈牧童都以为北冥寒睡着了，却听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来就想问问你听说最近发生的北岭天灾的事。”

沈牧童一愣，随即点头，“听说了。”

不仅听说了，还帮你狠狠坑了你的死对头！

北冥寒站了起来，立在窗前，语气淡淡，“今日陛下将我叫到了面前，问我时候有良策，我将计划尽尽说了，陛下没有表态，大概觉得不是十分满意。”

想到陛下今日冷漠失望的眼神，北冥寒心底一阵发冷，眼神慢慢地变得阴鸷。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皇帝的宠信，一旦失去，他的仇敌就会将他生吃活剥。

他不怕死，只是现在不是死亡的最好时机。

沈牧童突然道：“公公，或许小人有一良策，可以献给公公。”

北冥寒一震，幽深的眼眸中露出几抹好奇。

沈牧童再次将说予魏天麟的治水策略讲了出来，北冥寒初闻，的确欣喜，可细细一想却觉得心里不安。

看着沈牧童闪闪发亮的眼眸，想他小小年纪，心中就有如此沟壑，便鼓励道：“此策略虽然单薄，却的确是几个好办法。”

说罢又道：“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现在文武百官们都想不出好法子，陛下已经下令，只要献上良策，便是赏金万两，分封公爵，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面见皇上。”

沈牧童心头一震，没想到北冥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凝目望向她：“谢公公大恩，只不过公公真觉得这四策完美无缺吗？”沈牧童眼里划过一抹狡黠，捂嘴轻笑。

北冥寒不明的回视她，坦然道：“策略是好策略，但是上下官员人心不齐，灾民情况不明，实施下去，可能会出事。”

沈牧童闻言，眉头舒展开来，断然道：“不是可能会出事，是一定会出事！”

这几个办法，每一个都是看似完美无缺，具体实施起来却满是漏洞。

前世，是魏天麟献给皇帝的，使他在最短时间里夺了北冥寒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成为了前朝后宫最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北岭大乱，魏天麟用更快的时间在前朝消失，如若不是皇后出面保他，他死的把她早。

而他这一世，又将这几个办法给了魏天麟，她能想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同样献计，升官，然后大乱。

可是同一个办法，魏天麟觉得完美，还想着占为己有，而北冥寒却很快发现其中的危险，这就是魏天麟和北冥寒的差距。

可笑这魏天麟却想着将北冥寒拉下马。

北冥寒不解她会如此绝对，却没出声询问。

沈牧童好整以暇地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治水良策，虽然看似完美，其实全是纸上谈兵，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那就是——人心。南朝百年，现今陛下年老，开始盛行仁德贤德，所以官员便借机贪污腐败，北岭距离京都上万里，粮食，银两层层拨下去，已经所剩无几。”

沈牧童抬起眼眸看向北冥寒，发现北冥寒面色逐渐冷凝了下来。

她接着往下说道：“强行镇压灾民。只会让灾民觉得朝廷是抛弃他们了，更会让他们觉得皇帝是冷酷无情的，恐怕到时会引起更大的反抗。”

北冥寒眉心紧皱，却很是有几分道理，但......

“你怎么如此清楚？”

沈牧童直直的看向北冥寒，朗声道：“因为小人便是在灾区饿死了双亲，一步一步从满目的死人堆里爬到这的，没人比我更清楚真正的灾区是什么样，真正的灾民是什么样！”

沈牧童哪怕死了一世，仍然记得儿时如何一步一步从灾区走到了京都，那是噩梦，那时的大家都是人，却不完全是人了。

“分子而食，喝人血，吃人肉......”沈牧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人真正饿起来，什么事情干的出来，等到那时，才是天灾最可怕的事情！”

北冥寒心里被沈牧童灼热的眼眸烫了一下，他错开她的目光，问道：“那可有办法？”

沈牧童轻轻一笑，面上却是不带笑意的冷酷，：“想要更快的治理灾区，最先治理的是无法无天的贪官污吏！一旦发现贪官污吏，就可以将他们撤销官位，送京治罪，如果敢有人私自阻拦，立刻格杀勿论！”

说罢，她眼睛轻轻眨了眨，如同欲飞的蝴蝶，声音冷静深沉：“如果能够通过这场灾情，将天下的贪官污吏清理，其实也是好事一件。”

北冥寒一声不吭的看着沈牧童。

沈牧童眼里划过一丝狡黠，轻声道：“如若公公不信，那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将此策略刚刚献给了魏天麟，我相信他会很快告诉陛下，我们就来看看此策略，带来的是什么吧。”

北冥寒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牧童，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