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挣扎」着站起来,颤颤巍巍哭哭啼啼,「舅妈,我病了,我快死了,」说着掏出张诊断书递过去。
他俩却瞬间后退,不肯接诊断书,「病了你去医院啊,你来我家干啥?」
「瞧瞧这一地的血,晦气死了。」
饶是我早知道他们自私刻薄,此时也依旧寒心。
这些年,他们花了我家那么多钱,很多钱还是我出的,可现在看我「病」了,不关心不询问,连基本的场面话都没有。
赤裸裸的只有嫌弃。
越是嫌弃,我越不客气,「踉跄」着扑去沙发上躺倒,顺便将口中剩的血浆全吐在他们崭新的布艺沙发上。
随着舅妈的尖叫声,我又假装惶恐的要帮忙擦拭,将那血浆抹得面积更大了些。
「啊呀不好意思舅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喘吁吁的说,「舅妈,我病了,现在我来……我来是……」
又是一口血。
舅妈直跳脚,冲过来拉我,「你别死我家里喂,我这可是新房子喂。」
我自然不肯走,拉扯间我将藏在嘴里的最后一个血包咬破,又喷得到处都是。
舅妈看着被我祸害的沙发,心疼得跌坐地上嚎啕大哭,「你个讨债鬼,你死就死吧我来祸害我家干嘛。」
我这才说出我的来意。
要钱。
我现在快死了,没钱治,来要他们去年借去的十万。
一提到要钱,舅妈也不哭了,和我舅对视一眼,我舅立马接话,「谁跟你借钱了?那十万块是我姐给我的……」
7
我毫不意外的被舅舅一家赶了出来。
我一身的血,呜呜咽咽的哭着往外走,就有热心的大妈婶子们凑过来,关心的问我怎么了?
我据实以告,我得了重病,舅舅家欠我钱,不还,还把我赶了出来。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纷纷要替我去找我舅舅一家帮我要个说法。
我摇头,捂着脸「哭」道,「算了,反正也治不好了,那钱就当我临死孝敬长辈吧呜呜呜……」
我就这么一路说一路哭的跑出嘉和小区,直到我上了出租车,一群大妈婶子们还在口沫横飞的替我打不平。
我知道,今晚以后,我舅舅一家将臭名远扬,而我妈,也会很快知道我病得快死的消息。
那张诊断书,被我故意留在了我舅家。
病妆,血浆包,诊断书,都是陈靖媳妇儿的杰作。
我连夜回到了省城,李糖开车来接的我。
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皱眉,「你确定这个方法有效?」
我点头,「我太了解我妈了,只要她知道我快死了,必定会将我当成烫手山芋,扔得越远越好。」
「也不会再打拿我换彩礼的心思,毕竟我一个将死之人,白送都没人要。」
至于陈靖那边,他其实也不是好惹的。
在我家乡那个城市,陈靖的家庭背景并不简单,只是他素来低调,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和他媳妇儿既是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我妈整的这一出,他怕的不是我妈。
他怕的是他媳妇儿信了我妈的话,挠死他。
现在他媳妇儿那边危机解除,但凡我妈敢再冒头,他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而我,其实根本无须刻意的去做什么。
只要我不给他们钱,他们自己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我妈没等到转账,果然去报警,告陈靖非礼我。
警察要证据,她自然没有。
可她不依不饶,非让警察去抓陈靖。
只可惜,警局不是她胡搅蛮缠的地方。
在警察蜀黍劝说无果后,直接告诉她,再胡闹,就拘留她。
可我妈是谁啊,胡搅蛮缠界的祖师爷啊。
她直接在警局上演了撞墙寻死、撕女警衣服、及在男警面前脱衣服……等等极端行为,逼迫警方去抓人。
直到被强制拷住,她还在乱骂警察包庇罪犯。
但这么一闹,就惊动了领导,领导本着对老百姓尽忠尽职的理念,命人找陈靖问话。
陈靖那个怒啊,他一边配合派出所询问,一边通知律师告我妈勒索和诽谤。
不得不说我妈是个聪明人儿,眼见事态不受她控制,就怕了,于是开始装疯卖傻。
饶是陈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时候也不得不佩服。
他拍了段视频发给我,问我怎么想?
我看着我妈视频里丑态百出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发出去一句,「她跟我没关系,随便你处理。」
陈靖就笑了,「那我今儿高低得弄点进账了。」
我回,「加油。」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陈靖和警察蜀黍一唱一和,说我妈这是不是有精神病啊,不行,得通知家属送去精神病院鉴定病情,如果属实,就得强制治疗。
当然了,这鉴定病情的费用,以及袭警和诬告无辜人士的责任,得由我妈的监护人——我弟来承担了。
说完就要通知我弟。
我妈不依,「凭啥找我儿子,我儿子还小呢他懂什么?你们找我女儿去,让她来。」
陈靖嗤之以鼻,「你女儿得了重病都要死了,自顾不暇,我找她干嘛。」
我妈就哑然,我从我舅家前脚走,我舅后脚就打了电话给我妈让她赔沙发,闹得不可开交。
那张诊断书他们都看了,上面写着一个他们看不懂的医学名词。
我弟上网查过后,确认是很不好的病,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能苟活。
然后他们就不停的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看着黑名单里一条一条的信息,笑着和李糖连干了三大杯。
9
我妈到底怂了。
她抓不到我替她填坑,又舍不得我弟,只得哀求警察和陈靖的原谅。
最终,被警察以诬告他人并袭警拘留十五天,并赔偿陈靖五万元。
五万块是我弟送去的,陈靖转手给捐了出去。
出了派出所后,陈靖给我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我看你那弟弟,是在作死。」
他告诉我,我弟开了辆路虎揽胜过来交的罚金,他将车牌号拍下发给朋友查了,发现这车已在我弟弟的名下,刚过的户。
这车就算是二手,也要六七十万。
我弟一个无业游民,他哪来的钱?
我看着手机冷笑。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钱,但我知道,我妈手里最多也就三十万。
她这几年从我手里前前后后要走了近三百万,全款买房花了一百七十万,装修加家具家电近五十万,我弟买车二十多万。
再加上他们的日常花销和我舅家的秋风,他们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好的车。
但这都不关我的事了。
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好,好到不到半年,我和李糖就都买了房。
精装修拎包入住的大平层,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可以看到长江。
李糖拍着我的肩膀,「看,我就说你只要离你那饕鬄妈远点,你的好日子就会来的吧。」
我手指滑过手腕上的伤痕,笑着点头。
原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自私啊。
可就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陈靖告诉我,我妈又出幺蛾子了。
她收了别人二十万定金,把我卖了。
没了我这个 ATM 机,她和我弟没了经济来源,那六十多万的车我弟不但买不成,还损失了定金。
这让他在那些狐朋们的面前很是丢面子,面对狐朋的奚落嘲笑,我弟冲动之下,竟然借了七十万的高利贷,买了辆二手路虎。
好车开起来爽,但高利贷的利息飙升的数字看着更爽。
没几个月,就连本带利滚到了一百多万。
我弟自然没钱还,拆东墙补西墙几个月后,讨债人上了门。
我妈这才知道我弟居然造下这么大个坑。
眼见着房和车不保,借钱又借不到,我妈急了,又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我生了重病有什么关系,正常人不要,不正常的人要啊。
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的野路子,还真被她找到买家了。
一个刚拆迁有点小钱但得了癌症的老光棍,想要娶我冲喜生子。
先给二十万定金,结婚当天再给二十万,等我怀孕了再给三十万。
她还跟那人拍胸脯保证,一个月内,她绑也要把我绑过去结婚。
如今,她正满世界找我。
还去派出所报警,说我得了绝症生死不知,她担心我,请警察蜀黍帮忙找人。
好在陈靖的背景关系起了作用,将这件事通知了他。
话筒那边,陈靖气得直拍桌子,「你是她亲女儿吗?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妈。」
我捏着手机,也不知道是惊还是气,整个人抖得站不住脚。
真不愧是我妈啊,真打的好主意。
老光棍有钱,死后他的钱就是我的;
我也活不久,四舍五入,等于老光棍的钱以后就都是她的钱了。
好算盘,真是好算盘。
这一瞬间,我心里的那最后一根关于血缘的弦,彻底绷断了。
在今日之前,我还想着我只要不给他们钱就是最大的报复,贱人自有天收。
可此时此刻,深藏在我心底里多年的恨,突然喷涌而出。
我很想问问那个叫杨芳的女人,是个女儿就十恶不赦低人一等不用把我当人吗?
儿子身上多一嘟肉,真就那么金贵吗?
可你的儿子金贵,你自己宝贝就好了,凭啥拿我给他填坑?
你生我养我那一场,我已还了你三百万。
我欠你的,我还得干干净净。
你却要榨干我最后的血肉。
杨芳,那我就只能让你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占便宜没够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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