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一鼓作气跑回了家,到家之后气喘吁吁,一句话都不想说,愣在院子里,迟迟不敢迈进家门。
庆贺一心惦记着他的钙奶饼干,听见稍微的一点动静,他就焦急地望向窗外,直到他看到阿丽的身影,便兴奋地跑出来,奔到阿丽面前,却看到她一脸哀伤,担心道:“妈,你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 行啊,看谁先说话
阿丽没说话,抹去眼角的泪痕,趁着夜黑,搂着庆贺往屋里走。庆贺不傻,早就看出阿丽不太对头,就没问钙奶饼干的事情,他觉得阿丽好像被人欺负了。
回了屋,阿丽发现他俩谁也没刷碗,放下挎包,又端起碗碟去厨房洗碗。
永见下班回来,看到庆贺坐在外屋的床上,一脸心事,过去问:“庆贺啊,怎么还不睡觉,每天你不早就困了?”
庆贺立刻哈欠连天起来:“我是早就困了,但我不放心我妈。”
永见一听,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又惹你妈生气了?”
“不是我,是别人。”
永见一听,怪了,别人是谁?
“有谁来咱家了吗?”
“不是,妈妈给我们做了晚饭就出门了,说是去送什么朋友,回来就哭了。”
永见一琢磨,这里面肯定有情况啊,让庆贺赶紧去睡觉,他来解决这件事。
永见去了厨房,看阿丽情绪低落,看来确实如庆贺所说,今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永见试探道。
阿丽一直沉思着什么,被突然的声音惊醒,吸溜一下鼻子,像是还在流眼泪。厨房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黄灯泡,阿丽站在洗涮池前,半天还没把碗筷刷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丽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永见过去刷碗,让阿丽去一旁:“你今天出去了?”
阿丽本来也没打算隐瞒,想着永见可能听孩子说了什么,干脆道:“今天摆摊时候,遇见以前生产队干活的一个人。”
永见刷碗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刷起来:“男的?”
“嗯。”
“他找你干嘛?”
“没找我,偶然遇到的。”
“没来家里坐坐?”
“他明天就走了,来这儿是看他姐姐,说一块吃个饭,算是为他送行。”
永见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啊,那阿丽为什么哭了呢?难道还有其他什么隐情?
“听庆贺说,你回来时候哭了?”
阿丽重重叹息道:“还记得,咱们谈恋爱时候,有天傍晚,你突然去找我吗?”
永见当然记得:“第一次在你家留宿那天?”
阿丽听完很欣慰,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些:“那天,我不是被扣公分了嘛,就是这个人,想和我搞对象。”
永见一听,果然有问题:“当时你拒绝了吧!”
阿丽知道永见了解她,她是不可能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对,而且,他因为这件事,去挑粪了,之前我们一起喂猪来着。”
“那他今天……”永见还是选择相信阿丽。
“他今天欺骗了我,所以我很伤心,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那一刻,我很痛恨自己去赴约。”
永见大概明白了,阿丽是在自责,但他还是问:“为什么?”
阿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如果,你工作中有别的女人对你示好,你会有罪恶感吗?”
永见一琢磨,差点跳进阿丽给挖的坑:“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有罪恶感?”
“我是说假如,你对别的女人的示好动心了,会有罪恶感吗?”
永见用力一甩刚涮完的碗筷,把水空一空,放进柜橱:“没有假如!因为我就不会这么做!”
永见说完,回了屋。
阿丽关了厨房的灯,才觉得一身疲惫,此刻就想和永见一起卧床入眠。
永见也累了,下班洗了澡,此刻直接上床,躺好。阿丽紧随其后。屋里关了灯,漆黑一片,他们却谁都没有睡意,都在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阿丽小声问:“睡了吗?”
永见黑夜里睁着双眼,四下一片漆黑,他不知道人为什么看不见黑夜,就像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如果没有沟通,是很难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的。
“嗯。”永见懒得回答,他有点介意那个喜欢阿丽的人。
“你吃醋了?”阿丽突然道。
“吃什么醋?我吃的着嘛我!”永见很是烦闷地背过身去。
阿丽转头看了眼他如山一般的后背,满心欢喜:“你就是吃了!”
“没有!”永见懒得理她,但只是懒得,还是要理的,已经有人攻城了,他不能冷着冷着把阿丽给冷没了。
“你说句实话会死吗?”阿丽从身后抱过去。
永见抖了下肩膀,试图把阿丽的手给推开。
但阿丽没有放弃,继续抱住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追求我,你会怎么办?”
永见眉头紧锁,想她今天怎么了,抽什么疯啊,难道真被那个挑粪的知青给迷住了?
“祝福你!”永见在生闷气。
“你难道不想把我给抢回来吗?”阿丽就是觉得这样很有谈恋爱的感觉。
“想走的人留不住,想留的人走不了。”
其实,阿丽当然不会离开永见,但永见这么说,她有点不太高兴:“你这人真没劲!”
“你有劲!”永见说完最后一句气话,想着再也不理她了。
可阿丽也不打算再说话了,背过身去,自己睡了。
永见看她半天没了动静,心里还挺忐忑,想她不是真生气了吧?想试探问一句,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作罢,爱谁谁吧!
第二天醒来,永见一翻身,阿丽已经起床做饭去了。
不一会,阿丽做好饭,去里屋叫庆贺起来吃早饭,没有搭理永见。永见索性也不说话。直到庆贺起床出来。
“爸,该吃饭了!你怎么还不起啊?”
永见其实早就饿了,不能再这么窝着了,顺着庆贺的台阶下来吧,不然一会就不好办了。
庆贺去洗脸,完事坐在餐桌前,只顾自己吃起来。
永见也坐到餐桌前,一看早餐是白米粥和包子,但阿丽没给他盛一碗粥,他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阿丽随后也端着一碗粥坐到餐桌前,也没看永见,什么都不闻不问,自顾喝着粥。
庆贺看永见不动筷子,这才发现他还没有粥喝:“妈,我爸还没粥呢!”
阿丽充耳不闻,毫无反应,心里却窃喜得很!想他不是牛吗,自己的老婆被人拐跑了,他都不着急,行啊,那就看谁牛的过谁!
永见看阿丽这样,想必是故意的了,清清嗓子,冲空气撇撇嘴,歪着头起身,绝对不看阿丽,大摇大摆去厨房盛粥了。
永见走后,阿丽和庆贺相视而笑,直到听见永见的脚步声再次迫近,他们才立刻恢复一脸严肃。
这一幕被永见发现了,他才确信,这一切都是阿丽故意的,想着,不是看谁先开口嘛,行啊,看谁怂的过谁!
吃过早饭,阿丽去刷碗,唯独剩下永见的碗筷不管。永见吃完就起身到一旁歇着了,见阿丽不打算刷他的碗,他切一声,自己当然也无所谓,那就放着呗,反正他一会就去上班了。
到点,阿丽都没进屋,永见就这样悄无声息去上班了。
永见走后,庆贺笑着去找阿丽,她正在厨房坐着发呆。
“妈,我爸走了!”庆贺像是传话一样。
“走就走呗!”阿丽无心聊这些。
但庆贺觉得他们这样挺有趣的:“妈,我爸他欺负你了?”
阿丽笑着看他,认真点点头。
庆贺眉头一皱,以他对永见的了解,应该不会,因为阿丽才是经常欺负永见的人:“妈,那你打算怎么办?”
阿丽一脸严肃道:“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别瞎掺和!玩你的去!”
庆贺本来觉得自己是和阿丽一伙儿的,看阿丽这态度,似乎没把他当自己人,撇撇嘴,不悦道:“妈,我看是你欺负爸了!”
阿丽呲牙咧嘴,马上就要起身拿鞋板子抽他了,庆贺一溜烟跑回了房间,反锁上门。
永见到了单位,迎面撞见高汉江从周祖茂办公室出来,双手插兜,摇头槀脑,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虽然不太喜欢他这个人,但一起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还是得和高汉江打个招呼。
“高段长!来找周矿长啊!”
高汉江从他身旁经过,用鼻孔看了眼他,没说话,甚至吹着口哨走了。
永见也没想到,高汉江竟然一点面子不给他,以前余浩、孙美英还在其位的时候,高汉江就没把永见当回事过,如今他们也不在了,就剩永见自己单打独斗,又不会为人处世,也难怪高汉江看不上他。
没办法,永见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快下班时候,永见撞见了兆温年。
“魏秘书!”
永见听是兆温年,忙笑脸迎上去:“兆主席啊!您这是去哪啊?”
他们停在楼道里,彼此眼神中都是互相欣赏,不免攀谈起来。
兆温年语重心长道:“魏秘书啊,你平时多去我那走一走,我那常有一些领导干部活动,你也得适时经营一下人脉,别一下班就着急回家,这样对你以后的路不太好。”
自打余浩和孙美英进去以后,矿上能和永见说这番掏心窝子话的,也只有兆温年了,永见一直对他心怀感恩,但永见很清楚自己,根本来不了为人处世那一套。
不过,他得说声谢谢:“兆主席,谢谢您还想着我,我会经常去看您!”
兆温年笑着摆摆手:“看我不重要,多和领导干部互动一下,对你以后的工作总没坏处!当然,我也知道你的为人,想让你干点违心的事情,恐怕是不太可能,所以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噢,对了,今晚工会有个干部舞会的活动,如果你想来,下班就过去。”
?第二十五章 怕什么来什么
永见犹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我看看,我这还有点事情没弄完,弄完如果有时间,我过去看看!”
“那行!先这样!”
下了班,永见手头确实没什么要紧事,其他领导干部也都很悠闲的样子,他们三两一伙,有说有笑,从永见办公室门前经过,似乎都在议论兆温年说的这个干部舞会。
自打余浩和孙美英进去以后,没人再帮永见打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主动和他套近乎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和他在村里大队工作时候的情况一样,不是交际那块料,身边这些人慢慢就散了。
永见之所以下班就回家,和他不善交际自然有关,就连误打误撞当上这个秘书,他都还是想独善其身,然而这样,在社会上,在职场中,都是混不开的,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兆温年那是惜才,才对他三番五次地苦口婆心,他不能冷了人家的心。
刚好,阿丽在家闹情绪,他有个借口躲出去,便去了趟工会,倒要看看这个领导干部的交际舞会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他永见到底怕啥!
还是平时搞活动的那个大厅,被临时布置成了舞厅的样子,舞池里已经有人在跳舞了,永见还认识一些人,那些干部都在外养着情人,与他们为伴的女干部,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总之都和永见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