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候我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难受,放声大哭起来。
我边嚎边断断续续道:「妈,我难受,我要下车!」
我妈吓坏了,把我浑身摸了一遍:「安安,你哪儿难受,是肚子疼吗?」
我含着眼泪:「不知道,我就是好难受,妈妈我们能不能不坐车了,我不想坐车。」
过年的车就剩这么一趟了,不然我妈也不会忍着气跟张艳红上了一辆车。
但是我爸妈丝毫没犹豫,抱着我就下了车。
身后张艳红大声嘲笑道:「这可是最后一趟车了,我就说那是个丧门星,扫把精,毛病这么多,当心她把你们都克死!」
我妈也没心思搭理她了,脸色煞白就要带我去医院。
然而一下车我就舒服过来,我爸妈还是不放心,带着我去检查了一圈儿,医生说我身体很壮实,没啥毛病,他俩这才放心。
出了医院这下子车也没了,我爸妈只能带着我跟我哥回家一家四口过了个年,找公用电话亭给村里去了个电话,跟我爷爷奶奶解释了一下,说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我爷爷奶奶也没不高兴,只嘱咐我们路上小心。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们刚到车站,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凝滞。
司机脸色很沉,以往这些司机都吊儿郎当的,路线跑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早就记熟了,那年头管得松,甚至有些司机开车的时候还会喝点小酒。
然而这次司机却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
我妈好奇,偷着跟售票员打听:「怎么了这是,出啥事儿了?」
售票员也是个八卦的性子,压低嗓子跟我妈说:
「嗨,还不是昨晚上那趟车,明明一整天都好好的没出事儿,结果就最后那趟车翻车了,直接掉沟里了!」
好家伙,这下子我妈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我爸也坐直了身子。
售票员继续去卖票,我爸妈却不淡定了。
我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发颤:「最后一趟……是不是就是咱们昨天坐的那趟?」
我妈脸色也白了:「就是那辆车,我的天,这要不是安安闹着不舒服,咱们、咱们可就——」
她抱紧了我,好像要从我身上汲取一些安心的力量:
「我们安安可真是个小福星,救了爸爸妈妈的命!」
我爸伸手把我抢过去搂在怀里:「可不是嘛,张红艳还说什么扫把星,我昨天说准了吧,她肚子里那个才是扫把星!」
回村之后,我爷爷奶奶更是抱着我一个劲儿喊心肝儿,后怕道:
「你们不知道,昨天那趟车死了好几个人,司机当场就没了!」
「我们安安啊,真是福气好,把你俩都给救了,你们一定得好好对安安!」
我妈笑道:「妈你这话说的,自己孩子我们能不好好地吗——哎对了,老刘家昨天也在车上,他家怎么样了?」
「老刘家?」我爷爷皱眉,「他倒是命大,没死。」
我奶奶忍不住插嘴道:「没死也残了,他好像腿断了,这边儿治不了,大夫说要截肢,昨晚上连夜去省城了。」
「他那个老婆——」我奶奶看了我一眼,见我在一边儿高高兴兴跟我哥哥一起玩家里的小鸡仔,压根儿没往这边听才小声道:
「他老婆孩子保不住了,听说是个男胎,都成形儿了,哎哟喂那家伙哭得死去活来的,都哭晕了!」
我爸忍不住幸灾乐祸:「该!说咱们安安是扫把星,听说刘福才之前为了拼儿子辞了公职,这下子工作也没了,孩子也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妈拍了他一下:「别乐了!」
自己却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活该,谁让他们骂咱们安安的!」
我对这一切都不知道,我爸妈也没告诉过我。
这是我第一次展现了我身上似乎不同寻常的好运,我爸妈当时还没在意,只觉得是巧合。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才坐实了我非一般的运气,我爸妈后来坚信我真的是家里的小福星。
02
这一次逢凶化吉之后,我家的发展越来越顺风顺水,我爸妈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正好赶上那几年发展特别好,没多久他们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我家的条件也好了起来。
那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天天放了学就去我爸公司去玩。
结果那天我去的时候,往常跟我说说笑笑的叔叔阿姨们表情都有些严肃。
爸妈急匆匆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我妈走过来蹲下对着我道:「安安,今天让刘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爸爸妈妈有点事儿要出去。」
我看了看四周,扁扁嘴:「你们去哪儿,我也想去。」
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就是很想跟着他们去。
我平常一直挺听话的,我妈听我这么说稍微一怔,还是劝道:
「爸爸妈妈要去办很重要的事情,安安你乖,好不好?」
我低头不说话,默默抗争。
一边儿的我爸着急道:「时间来不及了,安安想去就一起吧,不过安安,一会儿到了你可不能闹,要听话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欢天喜地跟他们上了车。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正是我家生意做得最要紧的时候,我爸妈是要去谈一笔很重要的单子。
要是谈成了,公司的规模就能再上一层楼,谈不成的话,资金链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这笔订单不能说事关生死,但也非常重要,所以我爸妈才那么着急。
我们一路到了一座很高的大厦门口,我爸妈率先进去,我在后面跟着刘秘书。
结果一进门,我们仨都傻眼了。
大厅里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两个正是刘福才和张红艳!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当年那场车祸,这对夫妻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受伤不轻。
刘福才的腿辗转送了好几家医院还是没能保住,遭了一天一宿的罪后到底还是截肢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在摔下去的时候还伤到了下面儿,医生说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这一对夫妻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红艳流产的时候大出血,被摘除了子宫,以后也绝了生儿子的心。
说来可笑,这两个人不惜丢弃亲生女儿也要拼出个儿子来,现在倒都绝了育,谁也别想了。
他俩索性把所有精力都投到做生意上,竟然也成立了一家公司,经营方向跟我家差不多。
他们的事儿后来在村里传了很久,人们看完热闹后也不胜唏嘘。
听说村里本来有一户人家怀了孕去查听说是闺女,想要打掉,听了他俩的事儿也没敢去打了,生怕也遭了报应。
看到我们,刘福才脸色阴沉下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摸了一下那条断腿。
他应该是安装了义肢,从外表看不太出来,只不过站着的时候还有些歪歪斜斜的。
张红艳可就忍不住了,盯着我的眼神险些冒出火来,恨不得直接过来掐死我!
「你这个害人精,害死了我儿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说着就要走过来,却被我妈一把挡住。
我妈挑眉:「你自己亏心事儿干多了遭了报应,倒把屎盆子扣在我闺女身上,看来是还没长记性啊?」
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张红艳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撕扯我妈。
「你放什么屁,都是你们一家,你们一家扫把星——」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大家都到了啊,看来陆总和刘总对我这个单子都很感兴趣,那就里边儿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