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能相信,沈清就那样死了。
可到处都找不到她!
陆景行的头倏地疼起来,他皱起眉,阖上眼揉了揉眉心,满身戾气。
这时,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眸看,只见裴容走近,脸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行,我有事要告诉你。”
陆景行猛地起身:“是找到沈清了吗?”
裴容摇了头:“不是关于阿清的,是关于那些刺客的。”
陆景行眼里的失落转瞬即逝,他敛了神色:“招了?”
“没招,那几个刺客都被打得剩了一口气也没招。”裴容神情凝重,“但是我从他们的剑上发现了些端倪。”
“一开始我便觉得有些眼熟,就去查了一下,果然,他们所使用的长剑和八年前刺杀你的那些刺客用的是一样的剑!”
陆景行微微眯起眼:“一样的剑?”
裴容重重点头:“是,我不会认错。所以也就是说……这些刺客很可能也是陆山的人。”
陆山。
先皇的亲弟弟,陆景行的三皇叔。
时隔三年再听到这个名字,陆景行还是会记得那种恨入骨髓的感觉。弋㦊
八年前,陆景行奉命去洛阳查清一件案子,却突然受到先皇驾崩的消息。
他连夜往京城赶,半路上竟遇到刺杀。
奄奄一息时,他被秦皎救起,这才及时赶回京城,以太子身份继位。
然而那时,朝中早已人心涣散,他们表面上拥护先皇,背地里却都听命于陆山。
刚登基那年,陆山极力拥护陆景行,仿佛在帮他,可日渐亏空的国库让陆景行察觉到不对。
他怀疑过很多人,偏偏没有怀疑过陆山,最后知晓真相时,他才恍悟陆山根本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小人。
先皇的死,和自己遭遇的刺杀,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陆景行用了整整五年,才将陆山及其党羽彻底清除。
裴容又道:“天牢那边我去问过了,陆山的确还在天牢中,每一日的看守都会变,没有人和他交谈过。”
“人在天牢,还能派人来刺杀我。”陆景行冷笑一声,“我真是太小看我这位皇叔了。”
“阿行,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陆山,而是……”裴容拧起眉。
陆景行看向他:“我知道,看来我的身边,有个深藏不露的人。”
殿中一阵寂静。
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最厉害的那个,而是藏在黑暗中,像一条毒蛇,你猜不准它什么时候会咬自己一口。
陆景行抬步向外走。
“走吧阿容,是该见见我的皇叔了。”
天牢。
关押陆山的牢房并非普通的牢房,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
箍住他双手的两条铁链如手臂那般粗,钉在悬壁上,刀剑根本斩不断。
狱卒打开铁门的锁,陆景行与裴容一同走进。
陆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任谁看了都不会认出这是当年那个险些一手遮天的华亲王。
陆景行走到他面前,眼神凉淡:“好久不见,三叔。”
陆山没动作,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他眯着眼看了很久,突然笑起来:“行儿啊,你怎么来看我了?”
陆景行不掩眸中厌恨,勾着唇,却没有半分笑意。
“三叔问我?难道不是因为三叔太想我,所以才派人追杀我,让我来看你吗?”
陆山大笑:“行儿何时学会的说笑?三叔的人不都被你斩草除根了吗?”
“不,我还留了个人。”陆景行淡淡道,眉眼却冷峻,“沈清,你的心腹。”
陆山停了笑,对上他的双眼。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很久。
忽然,陆山大笑:“行儿,作为三叔我得提醒你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别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陆景行讥诮地笑:“多谢三叔提醒。”
说完,他转过身便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牢。
裴容瞥了眼陆山,跟着离去。
走出天牢,裴容拦住陆景行。
“阿行,你当真还在怀疑阿清?”
陆景行冷眼看他:“我为何不能怀疑她?”
裴容身形一顿,急的脸上都涌上血色:“你怎能怀疑她?她……总之我拿性命担保,绝对不可能是她!”
“你拿性命担保?”陆景行眸色一沉,“你凭何如何信誓旦旦地给她担保?”
裴容双唇抿紧,欲言又止。
“裴容,你有事瞒我。”陆景行呼出重重一口气,“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让人通缉沈清——以陆山党羽的身份!”
“阿行!”裴容失色。
这时,陆景行身边的大太监急匆匆跑来。
“陛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陆景行暂且敛了怒意:“何事?”
大太监跪在地上:“太医院沈太医要奴才禀报您,秦姑娘她……她有了身孕!”
闻言,陆景行拧起眉:“什么?身孕?”
“是,千真万确!”
裴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景行,就算他怎么喜欢秦皎,也不会做出这般失了分寸的事啊。
陆景行嗓音冷漠:“秦皎现在在何处?”
“回皇上,秦姑娘在偏殿呢。”
乾清宫偏殿。 丽嘉
陆景行推开殿门,独自走了进去。
只见秦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睡着,一张小脸莫名苍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
陆景行脚步声并不重,但秦皎还是被声音惊醒。
她怔怔地睁开眼,转头抬眸望来,便看见陆景行站在几步之远,眼眸漆黑像是一潭深水。
“陛下,你终于来看我了……”
这委屈的语气软绵绵的,更显可怜。
可陆景行仍没有走近,也没有开口,只冷冰冰地盯着她,等着她自己主动解释。
自古帝王多疑,更厌恨欺瞒和背叛,
见状,秦皎连忙下床跪在地上:“陛下……”
陆景行睨着她,声音冷得仿若结了冰。
“说说看,朕从未碰过你,你是怀了谁的孩子?”
秦皎眼眶一瞬红润,趴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颤抖。
“陛下,这个孩子……是您的。”
陆景行剑眉一凛,语气更冷:“朕的?”
“陛下听我解释!”秦皎焦急开口,“那晚我去议事殿找您,您不知为何喝了许多酒,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我担心这样会受风寒,便扶着您回了寝殿。”
“后来我想走,可您突然抓住我的手不放,还把我拽上了床榻,之后便……”
陆景行眉心拧成一团。
得知沈清患病那日晚上,他的确是因心中烦躁而喝了不少酒,但醉酒后的一切他都记不起。
而第二日他醒来时,自己衣衫完整,身边空无一人,只以为是太监将他扶了回来。
难道……这孩子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