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匀速地行驶在林间小道上,左右两边都是萧疏的树木,偶尔传出几声虫鸣鸟叫。
副座的宋琦心里困惑,忍不住低声问:“陆先生,以俞氏现在的情况,您就算多宽限他们半个月时间,他们也未必能将工程款凑齐,您为什么还要……”
“时间我已经给他们了,凑不凑得齐是他们自己的事,到时候按规矩做就行。”回想起今晚这一局,沈云枭抬手支着额角,淡淡道,“而且,也未必。”
未必?什么未必?宋琦皱着眉,不太明白他话里未尽的深意,正在心里思索着,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辆车,她认出了车牌号,忙回头说:“陆先生,那是南xiǎo jiě的车。”
沈云枭放下手,望了出去。
出了俞家庄的南瑜,心里混杂纷乱,再加上宴席上她多喝了两杯酒,此刻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状态不太好,只得暂时将车停在路边,开了四个窗户吹吹风,等冷静下来再走。
她重新从包里拿出信封,倒出那两张zhào piàn,手指轻轻摩擦着画面中的男人。
算起来,她也有五年没有见过哥哥,时间太久,那时又年幼,她甚至认不出来里面的人是不是哥哥。
看了一会儿,她收起zhào piàn,回头看了眼后视镜,意外发现身后有辆车也停了下来。
她认得出那是沈云枭的车,他非但停下来,还下车朝她走了过来。
沈云枭走到她车窗边,单手扶着车顶,颀长的身体俯低了下来:“说好了一起走,怎么自己跑了?”
他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南瑜满脸无辜:“我记得我没答应你啊。”
她的确没有答应,她当时就把话题转移到青梅上,沈云枭唇际一撇:“我以为那是你的默许。”
默许跟他一起走?默许跟他回家?南瑜笑得半真半假:“我才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沈云枭猜出她为什么会把车停在这里,提议道:“要不要下车走走?”
“好啊。”
她也不想对他说太多她和俞大xiǎo jiě之间的‘恩怨情仇’。
只是提及了宴席,她歪头去瞧着他:“陆少啊陆少,枉我今晚喊了你那么多声‘哥’,俞大xiǎo jiě攻击我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月光下,陆先生微微一笑:“你自报家门,不就想吓退烂桃花?我怎么能帮倒忙坏你的事?”
又看出来了?
南瑜对陆先生真是越来越佩服了,怎么每次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的确,她故意当众自我介绍职业是女gong guān,就是为了吓退齐先生这朵莫名其妙的桃花。
只是陆先生那笃定的模样,她看着实在是不忿,不禁哼声:“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城遇哥你没有添乱?”
沈云枭垂眸看着她,只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不真实,眼角眉梢也没有先前那么飞扬,像被什么困住似的郁郁,他幽声说:“谢人要有诚意。”
南瑜疑惑地‘嗯’了声抬起头,他却在此刻低下头,不偏不倚撞上她的唇。
美目诧异地睁大,南瑜没想到他竟然会偷袭,本能地用手去推他的胸膛,但他动作迅捷,一手往上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往下揽住她的腰,拥抱住了她,让她在他怀里逃不出去。
微凉的双唇相贴之间变成了一个深吻,南瑜抓紧他的衣襟,长睫轻颤。他吻得一贯很强势,但这次的强势中还有些温柔,在她还抗拒的时候,舌尖几度退出又深入地轻舔她的上颚,那种感觉,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她心上轻扫,扫去原本的心烦意乱。
无处宣泄的烦闷好像找到了出口,南瑜松懈下来,启唇回应,和他纠缠不休。
可能是昨晚刚有过一场亲密接触,这个吻到后来变得很贴合,南瑜要搂着他的腰,整个人像是被引诱了,启唇让他予取予求。河边种着不知名的花,芬芳像是被扩大了数十倍,淡香萦绕,月色朦胧,美好得像一卷画轴。
那边司机和宋琦早已回避,只是宋琦无意间回头看见了这一幕,没忍住用shou ji拍了张照。
他们吻了很久,直到后来彼此的身体都有些紧绷,南瑜才忙偏开头,在**无法控制之前结束这个吻,哑声笑道:“……陆少,诚意也要点到为止。”
“嗯。”沈云枭应着,不过还抱着她,唇在她脖颈上流连了会儿,直到平复下呼吸才松开她。
南瑜摸摸被咬破的嘴唇,心想怎么感觉陆少最近很……饥渴?难道跟她分手后,他没再找新qing rén?
之前她以为俞大xiǎo jiě是他的新欢,但是她今晚观察了一阵,发现两人之间实在没有什么火花,一直都是俞大xiǎo jiě主动,而他看似平和近人实际上疏离客气,那绝对不是一对曾有过什么的男女会有的相处方式。
难不成陆少对她旧情难忘?不应该吧?
沈云枭淡色的唇此刻也泛着水光,他捕捉她怪异的打量,挑起眉:“想什么?”
南瑜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她放开手甩了甩,惋惜道:“唉,其实吧,我本来还觉得齐先生不错,可以考虑发展发展,但是他一听我是做gong guān的,都不跟我说话了,好过分啊。”
“对了,陆少,你是不是也觉得做过gong guān的女人,不合适做妻子?”
她纯属突发奇想随便问问。
沈云枭闻言却蹙了眉,他没有立即回答,眉目间聚集起一抹凝思,弄得南瑜以为他是在慎重考虑,原本玩笑的心思也下意识地跟着收了收。
哪知道,思考了许久的陆先生,忽然来一句:“你在跟我求婚?”
南瑜绝倒,又恼又笑:“什么跟什么嘛!我只是随便问问!”都想到哪里去了?还求婚,亏他想得出来!
“我以为你是别有深意。”沈云枭看着她,唇边隐约也有了浅淡的笑意。
“没有!完全没有!”南瑜双手摆出x形,郑重其事道,“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直接理解就行。”
又一顿,沈云枭道:“gong guān只是一种职业,复旦大学和东华大学还专门设有课程教授,对我而言,它与我手下的市场总监、财务经理,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以一种叙述的语调说着自己的观点,没有傲慢与偏见,南瑜听着,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高兴。
“这么说,你愿意娶一个做gong guān的女人当妻子?”
深秋的河水蕴着寒气,沈云枭的面容映着江月,好像泛着光:“还说不是在跟我求婚。”
哈?
南瑜真不知道是她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还是陆少今晚的思维太过发散,怎么老是往求婚上面扯呢?
他总是这样曲解她的意思,她也小小地恼了。
“难道我承认我是在求婚,你就会答应?”
“我答应,你就会嫁?”
------------
082章 不是随便的女人
南瑜蓦然愣怔,下意识望向了沈云枭,她隐约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认真,微微心惊,再仔细看下去,却发现似是而非。
她松了口气,同时笑起来:“当然不会,我都说了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他轻轻蹙起眉:“怎样才算不随便?”
她当他那句话是在说笑,一松口气,心里没了顾虑,嘴上又开始不拴门。
“其实也不难,按照我们中国古代的婚礼流程来就行。”她嘴角上扬,说得轻快,“先提亲说媒,然后再定亲成亲。”
沈云枭颔首:“的确不难。”
南瑜翘着下巴说:“也不简单!我的婚礼啊,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还有聘礼,聘礼也不能少!我听说古人成亲,男方送给女方的聘礼,女方要放在客厅里让人围观,你要是给少了,我多没面子?”
她背着手在河岸边倒退着走,脑袋里装了一个千奇百怪的世界,大概是因为这是一场不用负责的畅想,她不用考虑任何后果,所以想到什么说什么,天马行空,大言不惭。
“还有大红花轿!我要八个人抬的,每个人都要穿红马褂。”南瑜说着朝他一眨眼,“陆少,你知道吗?在古代,只有坐大红花轿进门的新娘才算是明媒正娶。将来你要是在外面有小三小四,我就能说‘我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原配’,多有底气啊,看你还有敢不敢跟我离婚!”
“还有呢?”
“还有当然就是凤冠霞帔啦!上衣我要云锦,下裙我要蜀锦,盖头要宋锦,衣服上的花草我要苏绣,禽鸟要蜀绣,细节用粤绣,底纹要湘绣!”
三大名锦,四大名绣,她都往她的嫁衣上堆,也不怕不和谐。
“对了,我那盖头要金丝边,还要有铃铛,这样我走起路来才有叮叮咚咚的声音。”
越说越扯,越说越无厘头,沈云枭看的却是她脸上重新飞扬起来的笑容,轻声再问:“还有呢?”
南瑜想了想:“差不多就这样吧。”
沈云枭为她提议:“你还忘了迎亲仪仗队,敲锣鼓、吹唢呐、舞狮龙,这些不要?”
“要!当然要,必须要,陆少,还是你想的周全。”南瑜笑弯了腰,“哎呀不行了,不能再说了,再说我要笑抽筋了。”
沈云枭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柔软的波光荡漾着,不过也真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小河边走了一圈来回,时间已经深夜十点半,他们便往回走,回到两辆车停靠的路边。
南瑜打开了车门,对他道:“晚安,陆少。”
抬手替她将鬓边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沈云枭突兀地说:“记住你说的话。”
“诶?”什么话?
沈云枭已经转身走回他的车。
南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转瞬就耸耸肩,也不去费脑筋想了,启动车子先行一步。
相关Tags: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