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隔多年,但至今想起,秦江惊讶的发现,他内心竟然还能升起愤怒。
想想如今的下场,为那些百姓?当真是不值得。
他讽刺一笑,声音很平淡:“薛源同我商量,弃城暂避锋芒,到景阳关连同景阳的将士,胜率更大一些。”
“他说出这句话,我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因此而记恨我,于是有了后面的事情。”
泄露我方作战机密,陷阱失败,且居然还欺骗城中百姓,污蔑我有通敌嫌疑,此次出去就是要舍弃他们。
那些百姓知道什么?
当然认为这是真的,于是不但不肯开城门,还誓死抵抗,不分敌我,从城内射箭,他差点就死在了那场战役。
但好在他城内的部下还没有反叛,告诉百姓们薛源已经携带剩余大部分的粮食撤离,这才打开城门。
但此时的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只一天,鞑子们就攻进来,他根本来不及愤怒薛源叛逃的事情,布下重重陷阱,才将鞑子们打回去。
因此,这才有了后面的怒斩薛源事件。
“我从不后悔杀薛源,早在他说出那句弃城弃城逃跑的话,他就应该是个死人。”
“或许我果断一些,不畏首畏尾,就根本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鞑子们破城而入,在里面烧杀抢夺,这里也有他犯错的原由,但这一定不是那些百姓背叛他的理由!
这一战他赢了,但跟城中百姓们离心了。
而薛源的死也让朝廷震怒。
薛家薛源,乃是偃月国靖侯府侯爷的嫡长子,属太后母族。
太后掌朝,他们当然水涨船高。
因为边关年年战乱,天高皇帝远,太后怕秦江会反,所以专门派了薛源来督战。
他手里握有太后亲笔圣旨,作为监军,可参与战役一切作战方针,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插手战役的决策。
也正是因为此,秦江早就看不惯薛源了。
他早就…想杀他。
这一次也算逮住了理由,除了这个祸害。
说到这里,秦江忽然笑了,笑的讽刺,“我本以为只要出师有名,以薛源的罪责死上十次都不为过,而朝廷还需要我,就算召唤我回朝,也绝不会对我怎么样。所以在京都传来圣旨,以亲眷相威胁让我回朝,我毫不犹豫!但我没想到,太后那就是个蠢东西,皇帝更是没脑子,居然在这时候要我手上的兵权,并且要交到一群文臣的手上?”
此时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所以,你交了吗?”云松子皱眉。
“我若不是交了,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他一定会反!若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一定会反。
可惜,历史没有早知道!
秦江咬牙切齿,“我太高看龙椅上的那对母子了,一个女人懂什么?我以为他们想要收回兵权是忌惮我,只要我将兵权交出去,至少可以保住亲人的性命,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要的就是我的命,交出兵权,无疑是给了他们一道催命符!”
“那一天我没有走出紫禁城,我死了。”
周围微风拂动,有些凄凉的冷意。
秦江闭了闭眼,那脸上有怨恨,却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会成为阴差?”云松子最奇怪的就是这点。
第483章 真是难追啊
“我为什么会成为阴差?!”
听到云松子问这句话,秦江怒起,周围惊起狂风,树叶哗哗响。
“呵呵,因为他们怕我啊!我生前杀人无数,身上早已经练就一身煞气,我若知道后面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入地府?”
他定要变成厉鬼,屠尽天下人!
秦江面如寒冰,“我死后魂魄很快就被勾入了地府,那时候我即便心中有怨,但也还保留善意,因为生前杀人无数,也立下战功,所以阎王让我在阴间任职。”
“刚开始我的职责只是管辖地府里的人员安排,后来我成为阴差,再次见到这人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了。”
“几百年,我心中的怨恨也消磨,尤其我曾问过阴司,我的亲人是否转生,阴司回答他们已经转生,虽没有富贵,但也过的安稳,我当时尤为高兴。”
“这不挺好的嘛。”云松子道。
“好个屁!”秦江怒视他,“但凡地府真如跟我说的那般一样,我也就罢了。”
即便后世都当他是奸臣。
可事实上,他的家人们跟阴司告诉他所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我虽怨恨世人,觉得世道不公,但我想至少我所在乎的人,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未来。可事实上,阴司骗我,地府欺骗我!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我的家人们一个好的转世!”
“我的儿子再次投胎竟然只做了一个小小的掌柜之子;我的女儿前世被皇室推出去做联姻工具,不说为国为民,但也奉献了自己让战争止戈,可再投胎却是个哑巴;最可恨的是,我的父母生我养我,我在边疆驻扎数十年,最后换来的是他们再世为人竟然是乞丐!乞丐?!”
秦江越说越气愤,牙齿咬的滋滋作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听着格外瘆人。
苏清皱眉,她可以肯定,从她跟地府打交道,地府绝对不会随意篡改命数。
命数,乃是天定。
如果真如秦江所说,那么其中一定有哪一环出现了错误。
沉吟了瞬,苏清突然一只手放入身后,她不动声色,将一张符纸送入地府。
“而后我才知道,当年我死后,我全家有多么的凄惨,太后连诏狱都没下,直接血洗了我将军府,血流了半条街!”
秦江说着大笑出声,声音里全是可悲,血泪从他眼里流出,“想我秦江戎马一生,对皇室忠心耿耿,最后一家却落得如此下场,最可悲的是,连再次重生都没得到上天一点怜悯,你们说,我怎能不恨?”
他恨,恨这天下百姓没有心。
他恨,恨那皇家无情。
他恨天道不公。
此刻的秦江内心充满怨恨,眼里全是毁天灭地的怨念。
“快稳住他,他情绪要暴走了,待会儿若是冲出结界,必定满城鲜血!”南山观主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冲一群人道。
周雄面露焦色,“关键是怎么稳住他?”
就秦江现在这样子,恐怕谁的话都听不进。
钟景年也觉得事情蹊跷,跟苏清呆久了,他相信因果,相信命数,相信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可若事情真如秦江所说,这结局的确未免太不公道了。
狂风席卷,恨意涛涛。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吗?你有去了解过事情真相吗?”忽,苏清冷眼睨着他问。
这一句话像是一条导火索,一下点燃了秦江的愤怒,满腹怨恨恶狠狠瞪着苏清:“我不想知道真相,我只看结果。”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打吧。”
苏清原本可怜他,保家卫国,最后却落得连声名都没有,心里生出了怜惜,想要帮他减轻一点罪孽。
可现在一看,没必要了。
她张手,无双剑出现在她手中,二话没说朝他刺去。
“我也想看看,被地府所有人忌惮的唐门主,到底有多厉害。”秦江毫不畏惧,同样是张手,正殿里飞出一把重剑。
居然还认识她?
苏清有点意外,但只一瞬,就毫不犹豫一剑砍上去。
“铛——”
一声笨重的闷响,两剑擦出花火。
重剑的黑煞之气缠绕上来,如同一条暴起的毒蛇,席卷上无双剑,似想要通过剑身爬上苏清的身上。
苏清哼一声,握着剑的手一撇,一股阳刚之气从无双剑之中散出,黑色的煞气立刻被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不下。
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桂花树,都因为两人的打斗,树叶和花朵儿唰唰齐数往下落。
须臾,只剩下一棵孤零零的树干,尽显苍凉。
两人相对一掌,纷纷往后退三步。
“好厉害!”
居然能跟血尸打成平手,要知道那可是血尸啊,那具僵尸尸体都都有千年的道行。跳出三界五行,刀枪不入,水火不容。
更别说那里面住着的灵魂,也是一个近千年道行的人,还是个鬼差。
在此之前,他还用血淋淋的禁术献祭。
如此强悍的身体,苏清竟然能与它成平手。
云松子抹了额头一把汗,幸好他们没有得罪她,否则凭她一己之力,怕是都能端了他们特殊部门吧?
如今她所展现的实力,远远在他之前揣测之上。
“南山观主,你可猜得出这位唐小姐如今已是什么境界了?”周雄此刻脸上也全是震撼,他们是听过这位唐小姐事迹的,也知道她很厉害,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
居然能与血尸打成平手,怕是他们特殊部门的这些个老家伙一起出手,都未必胜得过她。
好在,他们还不是敌人。
幸好,幸好。
南山观主内心也是震惊的,不过面上并没有失态,心中叹气一声,他们真是老了,怕是今后玄术界要重新洗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