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我的心头。
我从床上爬起来,缩成一团,尽可能地让自己接触空气的面积小一点。
陆狠已经走了,走时没有给我关门,夜风不断地吹进来,我浑身发凉,全身上下都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脑海中仍没有忘记他刚才的样子。
陆狠头上缠着纱布,头发是披散着的,配上他的脸,有一种残酷的凌乱美。
他阴沉沉的目光就像即将捕猎的恶狼,随时给我致命的一击。
他没有杀我,却给了我十足的震慑。
临走前,他让我管好自己的嘴。
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已经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知道他的意思——如果管不好自己嘴,他会让我死得很惨。
我不禁吞咽了一下,喉间尖锐的刺痛差点让我呻吟出来,吞咽尚且艰难,短时间内估计不能说话。
我以这个姿势过了一夜,紧紧抱着自己,感觉自己就坐在悬崖边上。
睁着眼一夜到天明,丫鬟走进来,告诉我,陆放在书房等我。
神经紧绷了一夜,我对周围的一切声响都过分敏感。
丫鬟普通的音量都好像剪子划破布帛,尖厉到刺耳。
怎么又来?他找我干嘛?
我下了床,身体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宛如被成千上万的小虫噬咬,麻得走不动路。
我停了好一会儿,坐在铜镜前,看见了自己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色,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狰狞的红痕格外刺眼。
我找了条白绸,将脖子上的掐痕遮去。
陆放派来通传的小厮还站在院门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再一次进来了陆放的书房,他端坐在书桌后,头上的纱布不减他的风姿,反倒给他添了几分清冷。
在听到通传之后向我抬起眼,眼中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沉思之色。
我的心脏几乎瞬间被冻结,喉咙好像又被那只手掐住。
他合上账本,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地扫到我颈间的白绸,便顿住了。
小厮在我身后关上门,我捏了捏袖口,用嘶哑的嗓音喊了句:「哥哥。」
陆放愣了一下:「你的嗓子怎么了?」
他知道陆狠的存在,但好像不知道陆狠做的事。
我低了低头:「晚上受寒,嗓子坏了。」
陆放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纠结中带着些心疼,他微微一叹:「你是主子,性子不必那么软,让仆从偷奸耍滑,随意拿捏,昨夜里没有丫鬟给你值夜?」
我犹豫了一下,说:「有。」
陆狠不知道怎么进的我房间,没让一个人注意到,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免得惹出麻烦。
陆放好像对我这种瑟瑟缩缩,面团一样的性子很无奈,他揉了揉眉心:「之前我一直在养伤,没机会跟你详谈,我中药那天……」
我瞬间抓紧了膝头的衣裙,不顾嗓子的疼痛开口:「哥哥不要多心,葭儿没事。」
我这么说着,他脸上的愧疚之色却更深:「你……你当真愿意嫁给叶逸?若你不愿,我可以帮你退了这门亲事。」
我们都清楚,这门急急忙忙的亲事是为了遮掩那一天发生在我和他之间的丑事。
「我愿意。」我忙不迭地点头,百分之百的愿意。
但陆放却抿起了唇,似乎并不太满意我的回答,却又无可奈何。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昨夜狠戾的他和现在这个关切我的人,重合又割裂。
我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盯着桌子。
陆放忽然向我伸出了手。
那只手放大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要直取我的咽喉。
我猛地颤了一下,不自觉地惊叫,一下站了起来向后躲,沉重的木椅嘎吱被我推开。
陆放的手滞在空中,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怔愣。
我意识到我的反应太过激烈,猛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宛如刀割一样穿过我的气管。
太疼了,一时不察,一滴眼泪自己冒出了眼角。
「葭儿,」陆放的目光沉沉,歉意和后悔在他脸上翻滚,悬空的手握成拳落到桌上,手背都因用力而浮现出青筋。
「为兄……吓到你了。」
你确实是吓到我了,但应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吓到。
8
陆放是对陆葭最好的人,陆父陆母给陆葭住的地方,给她口吃的,让她活下来就算报恩。
只有陆放真的存了关心的意思,关照陆葭的生活,帮她教训看不起陆葭的下人,所以陆葭的爱慕之心才会越来越浓厚。
可惜陆放只当她是妹妹,在陆父陆母给她择亲的时候,他甚至帮忙细心挑选。
真是个好哥哥。
我装作没有看到陆放的神色,微微摇头,忍着疼慢慢地说:「没事的,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陆放自责的视线快要将我洞穿,我只好低下了头。
「哥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嫁衣还没有缝制完。」
我等了一会儿,陆放没有说话,我便当他是默认,转身离开。
在我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我听到一记低沉的叹息。
我没有回头,陆放是个好哥哥,那他就一直做哥哥好了,别再牵扯出别的,对谁都不好。
更何况还有陆狠。
我的步伐逐渐加快,丫鬟在我身边都险些跟不上。
白绸下还在发疼,我的喉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对陆狠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他这一次没有杀我,那下一次呢?
我可没自信再死一次还能重生。
被车撞死过一次、差点被陆狠掐死一次,经过这两次,我发现我强烈的求生欲望,我胆小又怕死。
走回到院子,我在踏进房门前,扶着门回了个头。
外面阳光明媚,桃枝繁茂,有鸟藏在树里鸣叫。
这一切祥和美好具有生命力的景象,都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
我热切地盼望着我的婚期的到来,一天更比一天地盼望离开陆府,手中的嫁衣在我日复一日的绣制下逐渐成形。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日窝在房间内,不招惹任何人,细细数着日子。
身边丫鬟的态度却逐渐怪异,看向我的眼神中,审视的意味越发浓郁。
这个丫鬟本来就看不上陆葭这个孤女,我也没心思跟她搞好关系,只是她的眼神太过刺眼,让我想忽略都不行。
但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陆夫人忽然要将我打包送进春山寺,要我为陆家祈福,直到婚期到来。
我第一时间是摸不着头脑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会儿,很快就被欣喜压下去了。
离开陆家,离开陆狠,太好了!
我从陆夫人那里出来,回院子的路上,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压不下去。
但这股高兴在看到对面急匆匆走来的陆放后,宛如潮水退去。
我侧身给他让道,他却不走,逼到我身前,低声问:「娘找你做什么,要送你走?」
我盯着脚尖点头。
他的呼吸好像急促了一下,又被他压了下去,他挥手让我们的小厮、丫鬟退下去。
我焦虑于这种独处的情形,小声问:「哥哥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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