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说完转身关了病房门。
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严询从窗户上凝视着病床上的那抹身影。
纪允礼却扯着严询,一起出了医院。
严询面色不虞的瞥了一眼纪允礼,可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转身径直走向了司机。
纪允礼上车之后,司机瞬间疾驰出去,然后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找一家好一点的医院,隔音要好的。”
纪允礼看着渐渐远去的医院,冷冷一笑,严询不是说要追求温杳吗?
直接给温杳换一家医院,他倒是要看一看他要怎么追求。
这么做了之后,纪允礼却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惹得温杳不开心,纪允礼惴惴不安的回到了别墅。
他推开别墅的大门,却见月嫂抱着一个哭嚷着的婴儿走了过来。
“他实在是哭的难受。”
纪允礼在看见那个孩子的一瞬间,心烦涌上来,他摆了摆手:“不要来烦我,再有下次,你就被解雇了。”
他看着那个刚刚还在哭嚷着的婴儿,现在已经睁着紫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
他被逗得轻声一笑,却又想起这个婴儿的母亲却不是温杳,心头涌上无穷无尽的惋惜。
若婴儿是温杳的该多好,可她自从那次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流产之后就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可这个孩子,会成为温杳的心中的刺吗?
他这一年,总是反复的问着自己。
可要他亲自去问她,自己又始终开不了这个口。
纪允礼回到书房,就开始忙着工作,似乎这样就能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温杳的事情。
可只要他停下来,那种孤独的空虚感就会把自己包围。
当纪允礼开完第三个视频会议的时候,书桌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十点。
他拉开窗帘,却见夜色笼罩着整片别墅群,远处还有些别墅还亮着灯。
树影婆娑,银装素裹。
纪允礼怔怔看着窗外再度飘起来的雪花,这才想到今年他都陪过温杳看过一场雪。
又想起她的病,眉眼的愁绪越来越浓,他打了个电话给秘书。
“能找个骨髓吗?”
电话那头的秘书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回答:“可以。”
纪允礼说出温杳的血型便挂断了电话,他抬眸看着书桌上温杳的照片,眸色变暖。
第二天一大早,纪允礼忙完了公司的事情之后,就直奔医院。
温杳正在护工的陪护下,小口的喝着粥。
看见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突然呛到了,纪允礼连忙上前拍打着温杳的背。
温杳好不容易才顺了口气,她冷淡开口:“顾总怎么今日又来了。”
纪允礼深深看了一眼她,踌躇一会才说:“我来给你转院。”
温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换医院?”
可纪允礼支支吾吾,才吐出一句:“这里的隔音不好,昨天你还嫌我吵。”
他紧握着拳头,一颗心瞬间被提起,害怕听到温杳拒绝的回答,他如墨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光芒一闪而过。
温杳微微一怔,他……
他是哭了吗?
她想看的清楚一些,可揉了揉眼睛,却见纪允礼飞快的垂下了头颅,脸上说不出的黯然。
空气里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温杳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了让步。
“我随你去看看吧。”
她怕自己不答应的话,到时候纪允礼天天都来医院一次。
纪允礼的性格本就如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而自己已经麻烦严询很多了,实在不好继续麻烦下去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开口:“先说好,我只是去治疗,我不想看见你。”
纪允礼闻言,虽然知道是温杳所能做出的巨大的让步了。
可他的心却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他的脑海里回响着她刚刚所说的,她说不想看见自己。
纪允礼扶着温杳下床的时候,天边大亮,他这才看清楚,她浑身上下瘦骨嶙峋。
他眼眶泛着红,眼底似乎都有些泪意:“以沫,你好瘦。”
可温杳却只是神色淡淡道:“这不是生病了。”
纪允礼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细长的胳膊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
他想到上次严询所说,她进行了一场手术,好不容易纪允礼稳住了情绪。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司机说到了之后,他才扶着温杳下了车。
温杳看着眼前这座医院,始终想不通和之前的医院有什么区别。
直到她走进了病房,才恍然大悟。
整个病房里衣帽间和书桌电脑应有尽有。
纪允礼打开了衣帽间,如玉的声音响起:“这都是比照着你以前的尺寸的,我会在准备一些小一码的。”
温杳扫过了那些衣服,眼底的希冀很快就散了,她在纪允礼的搀扶下才回到了病床上。
“那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毕竟我生了病。”
温杳在纪允礼安排的医院里住了下来。
一连几天,她都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这天她盯着男人如造物主一样瘦削的脸庞,如墨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纪允礼就坐在一旁的书桌上处理公事,温杳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这里是我的病房!”
男人抬起头来,淡雅如雾的星光离映衬出温杳的脸。
温杳心中一悸,然后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掩盖。
纪允礼却淡淡的答:“是你的病房,我过来照顾你不好吗?”
温杳眼见交涉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她无奈的躺下来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最后喃喃自语:“疯子。”
纪允礼想要做到的事情,别人都没有办法左右。
她想起自己还在牢狱中的父亲,眼眶有些泛红,疼她宠她的父亲却在牢里。
即使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和纪允礼有关,可他自始至终始终都没有解释过。
苦涩的笑容蔓延着她的嘴角,盯着天花板出神,然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纪允礼忙完了之后回眸看去,温杳闭上了眼睛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心里害怕。
他想起那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那样无声无息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离开了自己。
这样想着,他无意识的拍了拍温杳的脸。
温杳睁开了眼睛,看着纪允礼的动作,瞬间眼眸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不要来烦我。”
话语说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开始后悔。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纪允礼,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纪允礼。
明明还爱着他,可说出的话语到最后却成了伤人的利器。
纪允礼微微一怔,眼眸低垂,平静无波的脸上却有一瞬间的黯然。
他心口再次撕裂了一个口子,现在的自己才明白,之前说着那些话的他,是那么的伤人于无形。
纪允礼深吸一口气:“以沫,我错了,你妈妈和澄儿的事情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他们。”
温杳在一瞬间宛如一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
她冷冷的看着纪允礼开口:“没有照顾好?顾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他们冷冰冰的躺在了地下,这一切都有你的一份功劳!”
纪允礼被她话语里的冷淡刺的心口一疼,他撑着书桌上的手有些颤抖,下意识开口:“不是的……”
温杳闻言微微一怔,她也知道他们的事情不能全怪在纪允礼的头上,可控制不了自己。
她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遮挡住一些泪光。
温杳疲累的闭上了眼睛:“你走吧,我不想在看见你。”
纪允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些许泪光,猛然抓起病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走啊!”
纪允礼接住了枕头,心口刺痛不已,他扯动唇角:“那你好好在医院。”
温杳没有说什么,偏过头不再看他。
纪允礼一脸黯然的走出了病房,直到关上了病房门,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靠在门上。
原来温杳并不想看见自己,这个认知一直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他浑浑噩噩的出了医院,径直坐在了驾驶座上。
纪允礼刚刚在病房里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此时才尽数倾泻出来。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方向盘上,眼底有泪光闪过,可却被他拭去。
莫名的,纪允礼开始怀念,从前的那个温杳。
从前那个有笑有泪,那个不管怎样都会在别墅亮起一盏灯等他的温杳。
可那样好的她,他却好像弄丢了……
温杳躺在病床上出神,六年的感丽嘉情,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直到护士照例给她扎针吃药的时候,温杳才回过神来。
她想到了什么,拿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严医生,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