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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灿皱眉，“绝不可能。”
“所以说你蠢啊。”
俞灿气的咬牙，想狠狠抽宋钦言一巴掌。他既这么说，显然查到了是谁想杀这孩子，也知道那人的目的，偏他像是个局外人，根本无动于衷。
“那若是你肯保护我们娘俩，那人还能伤到我们吗？”
宋钦言嗤笑，“我为什么保护你们？”
“你！”俞灿握紧拳头，但看宋钦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能压下火气，装作柔弱的靠到宋钦言怀里，再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可除了你，还有谁会保护我们。”
“哼。”
俞灿埋到宋钦言怀里，小声哭起来，还一边哭一边捶宋钦言胸口。
“我为何拼了命也想生下这孩子，还不是因为他是你和我的孩子。”
“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本不该爱上你的，你骂得对，我太蠢了。”
宋钦言见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被俞灿锤出血来，只得抓住她的手，将她扯起来。原以为她是装的，却看她已满脸泪水，又可怜又柔弱的看着他。
“你说你爱我？”
俞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宋钦言将她拉过来，手勾起她下巴，眼睛眯了眯，“我怎么不信呢？”
俞灿抿抿嘴，而后攀住宋钦言肩膀，将自己送了上去。
缠磨许久，宋钦言捧住俞灿的脸，眸光中满是爱怜。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想她吗？”
俞灿心猛地一寒，即便是演技了得，此刻也不知道该用伤心亦或者羞耻的表情。
宋钦言用拇指揩了俞灿眼角的泪，邪邪一笑：“哭的时候。”
“我以后可以常哭给你看。”她道。
“这么乖？”
“我想和孩子活着。”
宋钦言思量了一下，“那就记住，你是我的人。”
“……”
“不肯？”
俞灿摇头，“那崔大人就保护好我，我要是死了，只能是你的鬼了。”
当晚，俞灿跟着宋钦言回到兰园。
回去后，她不多久就睡了，宋钦言带着伤又出去了。
早上俞灿醒来，见谨烟在旁边守着。
“夫人，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俞灿摇头，“你怎么来了？”
“奴婢猜您会被带到这里，便一直在门口等着，崔大人出门的时候看到奴婢，让奴婢进来伺候您。”
俞灿坐起身，见木槿进来了，这才想起这里是墨玉轩，宋钦言住的院子。
“夫人，主子让您今日待在兰园等他回来。”
俞灿皱眉，“有事？”
木槿摇头，“主子没交代。”
昨晚受了惊，没怎么睡好，俞灿想接着睡，不过木槿说特意让厨房做了燕窝粥，让她先用一些再休息。
俞灿还真饿了，便让谨烟伺候她梳洗。
这几日在侯府清汤寡水，难得一顿丰盛的，俞灿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两碗，还吃了一盘虾饺。正想去院子散步消食，听到门口有动静。
俞灿透过窗子往外看，见元卿月站在外面，正歪头往这边巴望。木槿不知说了什么，元卿月哭着走了。
谨烟从外面回来，小声对俞灿道：“那位也不知从哪里知晓，崔大人在主院藏了个女人，也就是您，这不来探虚实来了。木槿说崔大人不在，将她打发走了。”
俞灿无语，“她跟我争什么风吃什么醋，难道忘了自己只是宋钦言养的宠物？当然，我也是，两宠物之间就没必要争宠了吧？”
“夫人，您怎么这么说自己。”谨烟不爱听这话。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见元卿月走，俞灿来到院里散步。
恶心反胃的症状减轻后，她突然胃口大开，总是饿，吃饱了还想吃，稍稍管不住嘴就会撑着。
所以每次吃完饭，她都必须散散步消消食儿。
“夫人，奴婢让厨房给您熬一碗山楂汤吧。”
木槿这么一说，俞灿还真想吃点酸的了。
“好。”
见木槿这就要去，俞灿喊了她一句，问：“你说了什么，那元姑娘听后就哭了？”
木槿微微弓腰，端着恭敬道：“奴婢只是传达主子的话，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主院。”
俞灿呵了一声，这元卿月会怎么想，自然是想宋钦言都让其他女人住进来了，而她还只是个闲杂人等，这不就气哭了。
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俞灿正想回屋，听到外面乱糟糟的，便让谨烟去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谨烟回来，脸色不大好的回道：“那位元姑娘撞墙了。”
俞灿皱紧眉头，元卿月会爱上宋钦言，她并不意外。
她曾是深闺娇养的官家小姐，家里突遭变故，为了能活下去，委身于宋钦言。
父母被斩首后，便觉这世上再无亲人，一人孤苦，只能依靠宋钦言。时日一长，便爱上了这个男人。
俞灿只是没想到元卿月会爱的这么深，这么蠢，竟想独占这个男人。
上一世的自己，虽然也爱上了宋钦言，但从未奢求他爱上自己，更别说嫁给他，让他身边只有自己了。
爱就爱了，她从未说出口。
爱就爱了，她不图什么。
爱就爱了，但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错误，所以甘愿承担后果。
谨烟打听到，那元卿月回去后越哭越激动，非要立马见到宋钦言，而下人不敢去衙门传话，那元卿月一发狠就撞墙了，立时血花四溅，额头破了那么大一个血洞。
“宋钦言回来了吗？”
“下人们去大理寺衙门禀报了。”
等到下午，木槿引着一人来了。
谨烟扶着俞灿坐到罗汉床上，等那人进来，俞灿一看，竟然是周礼怀。
周礼怀是太医院院判家的公子，医术非常了得。
“三夫人，崔兄让在下来给您诊脉。”
这周礼怀穿着太医院的圆领碧色襕衫，头戴黑色濮头，皮肤很白，莹润如玉。他长得很幼，一笑两个酒窝，眼睛明亮，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然，他已经是太医院六品的医官了。
俞灿见是他，忙站起身回礼。
“周公子，不敢劳驾您。”
周礼怀一笑，两个酒窝，特别可爱。
“不劳驾，不劳驾。”
周礼怀请俞灿坐下，将脉枕放到条案上，请她伸出手来。俞灿将手放上去，冲周礼怀欠了欠身。
周礼怀中指触脉，聚精凝神，另一只手下意识做出捋胡子的动作，但他根本没有胡子。
见此，俞灿捂嘴笑了笑。
周礼怀察觉，尴尬的收回手，“我小时候看我爹每次给人诊脉都捋胡子，当时觉得这样很神奇，一个人偷偷学，后来就成了习惯，改都改不掉。不过等以后我留了胡子，也就不奇怪了。”
俞灿默，周礼怀并没有活到留胡子的年纪。
“周公子，我会看面相，你信吗？”
“啊？”
俞灿装作神秘的打量着周礼怀的脸，道：“你印堂发黑，一个月内有性命之忧。”
周礼怀眨眨眼，“十个江湖算卦的，九个开口都是这句话。”
“但我不收你钱。”
“所以？”
“所以我的话是可信的。”
“那怎么破解？”
“你是遇水成灾。”俞灿掐指算了一下，“不会游泳？”

“不会。”

“那就去学，许能保命。”
上一世，周礼怀是淹死的，就在这个雨季到来时，为救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
周礼怀见俞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虽然这种事玄之又玄，但他还真有点信了。
他深吸一口，继续诊脉，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你会看面相，那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命数？”
俞灿笑，“我们只能给别人看凶吉，但看不到自己的。”
周礼怀叹了口气，“你中了白木之毒。”
“我知道。”
“如果执意生下这孩子，极大可能一尸两命。”
“我知道。”
周礼怀迟疑了一下，“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帮你压制着毒素蔓延，是吧？”
“是。”
周礼怀点头，“既然三夫人衡量过了，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周礼怀走后，不多一下，宋钦言回来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锦袍，袖子处沾了一大片血迹。他脸色沉冷，应该是刚从元卿月那院过来。
“元姑娘怎么样了？”
宋钦言没理她，让木槿拿一套衣服来。
木槿拿来后，宋钦言让她放到衣架上，而后拉起俞灿。
“你给我更衣。”
俞灿只好照做，解扣子的时候，他环住了她的腰。
“周礼怀跟我说了你的情况。”
“嗯，我没骗你吧？”
他让周礼怀给她诊脉，无非不信她。
宋钦言轻嗤，而后将俞灿抱起来，放到床上，他再脱下外套，躺到另一侧，“陪我睡会儿。”
“我该回府了。”
“明天再回去。”
“可……”
“乖，闭嘴。”
俞灿抿紧嘴巴，本来没睡意的，但刚躺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个阶段就是这样能吃能睡。
宋钦言这时睁开眼，转头看向俞灿，脑海中浮现那人说的话。
“宋钦言，杀了她，我才能看到你的忠心。”
这时玉莲在外面唤了一声。
“主子，元姑娘跪在外面，求见您一面。”
宋钦言一起身，俞灿就醒了。
她悄摸来到窗子前，支开窗子往外看。但见那元卿月只着单衣跪在外面，头发披散着，额头包扎细布，还有一片血红渗出来。
见到宋钦言从正屋出来，元卿月忙跪爬过去，匍匐在他脚下。
“郎君，我错了，我不该闹，不该任性，求你别赶我走。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再也不敢违逆了，求你让我留下。”元卿月一边哭一边求道，纤细的身子颤抖着，娇弱的让人怜惜。
然宋钦言却没有，他垂眸看向元卿月，用脚尖抬起她的下巴，用一张惋惜的神色看着这张脸。
“你可以闹，可以不听话，唯独不该毁了这张脸。”
元卿月哭声一顿，继而摇头，“不，你对我那么好，陪我弹琴作画，给我一个人放烟花，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这张脸，你是爱我的，一定是爱我的，对不对？”
宋钦言收回脚，冷淡道：“城郊有栋宅子，你若安分一些，可安度余生。
“不！”元卿月抱住宋钦言的腿，“郎君，你看看我，这只是一点小伤，等伤好了，血痂落了，容貌就会恢复如初。大夫说了，许只有一点点疤，不细看是看不到的。”
“一点点疤？”宋钦言嗤笑，“难道我宋钦言会稀罕一件残次品？”
“郎君……”元卿月看着宋钦言，任泪水无声落下，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你一向对我温柔疼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不是他，对不对？”
宋钦言一脚踢开元卿月，“你该感激我给了你一条活路。”
元卿月闭了闭眼睛，继而笑了起来，先是小声的，再笑出了声，而后笑得前仰后合。
“我元卿月，容色倾城，琴棋书画样样惊绝，曾得多少世家公子倾慕，到底哪里不如她！”她说着从身后地上拿起一幅画轴，当着宋钦言面打开。
正是宋钦言为小金妃画的那幅，他常对画思人，乃是他的心头宝。
宋钦言看到，果然一慌。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动这幅画！”
元卿月笑的疯狂，“我动了如何，你难不成要杀我？”
宋钦言眯眼，“你最好马上给我！”
“我不相信，一个得不到的人，一幅水墨的画，能抵得过我这么个活生生的在你面前的人。”说着，元卿月竟然一咬牙将画撕了。
俞灿站在窗子后，不由捂住嘴巴，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元卿月闯大祸了。
原来元卿月撞墙，并不是因为嫉妒她，而是嫉妒画中之人。
不知是谁说跟她说了宋钦言和小金妃的事，得知自己只是一个替身，这让一向高傲的元卿月受不了，觉得是巨大的侮辱，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画被撕成碎片，扔的满地都是。
元卿月还在笑，而下一刻，她被宋钦言猛地掐住了脖子。
他的力气很大，元卿月脸色立即青沉下来，再笑不出来。
“不……你不舍得……杀我……”
不，你在他心里仅仅只是一个玩物，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俞灿握了握拳头，到底忍不住跑了出去。
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该就这么死了。
她跑上去，撞开宋钦言的手，将元卿月挡到身后。
“宋钦言，她爱你。”
宋钦言脸色阴沉，“所以呢？”
“是你让她爱上你的！”
“那又如何？”
“如果她错了，那也是因为你让她错了。卑鄙的是你，可恶的是你，该死的也是你！”
宋钦言朝俞灿走近一步，下巴抵着她的鼻尖，“你想救她？”
“我知道你要骂我自不量力。”
“难道不是？”
俞灿退后一步，仰头盯着宋钦言，“如果她不够，你连我一起杀了吧。她家没人了，但我至少还是侯府三夫人，侍郎府的大小姐。”
“你以为我怕？”
俞灿扬起脖子，他要杀她，她反抗不了，但至少她没有屈服他。
宋钦言凤眼眯了眯，而后冷嗤：“既然你喜欢凑趣儿，那就玩个更有趣的。”
一刻钟后，俞灿看着元卿月被绑在铡刀下面，而铡刀用绳子拽着，旁边放着一香炉，炉中燃着一根香。
“你想救她，我就给你个机会。”宋钦言指了指地上那幅画的碎片，再看向俞灿：“你有一炷香的时间粘好这幅画，如果一炷香时间到，你没有完成的话，江远会立刻砍断绳子，元卿月尸首分家。”
说完，宋钦言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俞灿咬牙，他把一条命系在她身上，这是何等的残忍！
尤其，他让她拼的是这个女人的画像。
殊不知，她看她一眼，便想剥她的皮，抽她的筋。
元卿月此刻已经昏沉了，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被吓到了，趴在那铡刀下瑟瑟发着抖。
“如果我在一炷香时间内粘好了这幅画，当做如何？”
“我饶她一命。”
“好。”
香已经燃起来了，俞灿不敢耽搁，忙将碎片收到一起。
谨烟想上去帮忙，江远拉住了她。
“主子正在气头上，你别害了夫人。不论能不能粘好那幅画，夫人都不会有事的。”
谨烟急得跺脚，“夫人心善，她跟你们不一样！”
“善良有什么好的，只会自找麻烦。”
“滚，别跟我说话。”
江远摸摸鼻子，见谨烟脾气上来了，还真不敢多说话了。
俞灿将碎片集合到一起，而后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拼。别人不知道的是，她每拼一块，便好似被刀割了身上一片肉似的。
疼，深入骨血。
恨，毁天灭地。
这个女人，下旨屠了侍郎府，杀了她父母及族人！
而此刻，她匍匐在地上，小心的将她的画像粘好。她依旧高高在上，掌控生杀大权，而她依旧卑微如蝼蚁，生死不由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而这么多碎片，光是找准每一片拼起来就很不容易，况还要粘好。俞灿趴的腰疼，跪的膝盖疼，都不敢活动一下，甚至喘口气，微凉的夜里，她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香快燃尽了，俞灿看了一眼，慌得差点打翻装浆糊的碗。
她抹了一把汗，将最后几片拼到一起，刚要粘上去。
宋钦言开口了：“一炷香时间到。”
“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宋钦言冲江远使了个眼色，“去吧。”
俞灿咬紧牙关，匆忙将最后几片粘好，“我拼好了！”
此刻江远已经举起了刀，闻言看向宋钦言。
俞灿才不管，当下跑过去，将元卿月从铡刀下拉出来，而后冲宋钦言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话必须算话。”
宋钦言起身，走到俞灿拼的那幅画前，扫了一眼，而后冲江远摆了一下手，“将她送到善念营。”
一听善念营，元卿月直接软到了地上。
“你还不如杀了我……”
俞灿皱眉，“你答应饶她一命的！”
宋钦言挑眉，“我没有杀她，只是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你！”
这人太狠，太绝情了。
宋钦言上前搂过俞灿，让她看自己拼的画，“你这拼的乱七八糟的，鼻子都压到嘴巴了，胳膊身体还分家了，这叫拼好？”
俞灿抿嘴，刚才太急了，确实没拼好。
“我拼的再好，也不可能如初。”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你还让我拼？”
“漫漫长夜，无聊罢了。”
不再废话，宋钦言搂着俞灿，强硬的将她往屋里带。
俞灿回头，只能无奈的看着元卿月被人拖走。
回到里屋，俞灿躺在床里侧，尽量缩边上，不想碰这个冷血无情的人。
宋钦言躺在外侧，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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