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途生走出来,看到大门打开,我出现在门口。
他眸中摇晃着复杂的情绪,有喜有悲,半天才回过神。
「来拿东西?」
他帮我开口了,定性我此行的目的,仿佛是为防止我「另有所图」。
比如重修旧好。
可事实上,一旁的鞋架上,本来属于我的鞋子已经被扔了干净。
沙发上的女孩终于起身,踩着新拖鞋走过来,大咧咧地伸出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南南是吧?我是傅柔,阿生的发小,早就常听阿生提你。」
我没理,却是全身凉着,由头僵到脚,由心僵到皮。
她故意顿了顿,玩味地拔高姿态。
「听说你是他家资助的大学生,很懂知恩图报,这几年帮我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哈,原来我是他善心和财富的证书。
「小柔,别胡说。」
季途生叫停她,攒着眉头上前拨开她的手,走到我面前,拦住我与傅柔目光的交汇。
「跟你开玩笑呢,傅柔刚回国,还没有地方去,就在咱们家暂住几天。南南,你身体还好么?」
咱们?
这哪里还有半分咱们家的样子。
我环顾一圈,冷声道: 「茸茸呢?」
季途生目光躲闪着答: 「傅柔猫毛过敏,就先送走了。」
「送哪儿去了?」
他暗暗咬着唇,一言不发,傅柔笑得诡谲。。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冲上心头,我冲过去揪住他领子: 「季途生,听不懂吗?我问你茸茸送哪儿了!」
「陈南,你别这样,别凶阿生。都是我不好,前两天在阳台抽烟时开了窗,那只小野猫就自己从窗户里跑走了。」
我们家住十九楼。
十九楼啊……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我眼中视为亲人的生命一个接着一个消逝?
却在旁人眼中如草芥般,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南南……南南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我再给你买一只。你不是喜欢金吉拉吗,我们下午就去挑,好不好?你身体不好,不能激动……」
不能激动?
他在怕什么?到底是怕我的身体吗,还是怕我伤害到傅柔?
那一刻,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挣开季途生,扯住傅柔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不顾那娇小的身子一路叫嚷,我径直把她拖进阳台。
打开窗户,揪着她的头发,我将她差不离的半边身子摁出去。
「你说茸茸自己从这里跑掉了?那你就给我表演表演,它是怎么跑的,它能跑哪儿去?」
它能去哪儿,我们都心知肚明。
季途生不是死人。
他一定不会让傅柔真的受到分毫伤害。
他多温柔啊,他抱住我的腰身,把我们分开后,甚至不忘留给傅柔足够的反击空间。
——我的小腹挨了她结结实实的一脚,那个部位,曾怀着季途生的孩子。
傅柔犹嫌不满,拿起电话说要报警,说我这是蓄意谋杀,要把我判到牢底坐穿。
讲到激动处,她一口扬高了音调的英文。
直到电话拨通。
不等对面接起,季途生一把抢过手机,狠狠砸在地板上。
巨大的声响后,屏幕碎裂开,黑了。
「闹够了没,傅柔?」
季途生背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点上之前,看了我一眼,想到什么似的,又给塞了回去。
「你先出去。」
傅柔恨恨地拦住我: 「凭什么就这样让她走?她刚才对我……」
「我是说你出去,傅柔。随便去哪儿都好,先出去,别出现在她面前,别伤害她了。」
她刹那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阿生……」
「听不懂吗,谁允许你踢她!现在……出去,别逼我说出那个字……」
哪个字?
「滚」字?
我饶有兴致盯着他突然做起的戏,甚至希望傅柔就岿然不动地继续杵在这里,我真想听听这个字他怎么才能说出口。
可傅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好,好,我走,季途生,我走。是你叫我走的,你别求我回来!」
季途生背着的脸上攀上一丝不舍。
他不能回头,哈,多可笑,一旦回头,看到傅柔的狼狈模样,他就会垮塌。
门「砰」一声关上了,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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