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媒人开始给爹说媒开始,到继母嫁进来,村里的人都在等着看继母怎么虐待我和哥哥。
但爹在的时候,继母对我们很上心。大人们说因为爹不好惹,继母怕被爹打。
爹死了,继母天天骂我们,村里的人都听到了,然后就说,果然如此。
看我和哥哥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我小心地把花生放进挂在脖子上的小荷包里,继续往山上走。
秋天落叶很多,松树的针叶也掉了很多,都黄了,背回家,可以当惹火柴。
我用镰刀砍了些枝丫,
又拣了些树枝,捆成一个背篓冒尖,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打柴和割草是我做的最熟练的活,因为原来继母出来干活,她让我带着弟弟跟着她,我们在旁边玩,她在那里干活。
现在她承担了爹的活,去松土、种地。
我回了家,继母正坐在屋檐下,捶着腰。
弟弟看到我,很高兴地要抱我,我赶紧把柴火背进了灶房。
洗了手,才抱着弟弟。
哥哥也提着锄头回来了,脚上全是泥。
我把黄婆婆给我的花生拿出来数了一下,一共有六个。
我递给继母:「娘,我有花生。」
继母脸上闪过欣慰,接了过来,把花生分成了三份,我们三个孩子一人两颗。
她沉默地坐在旁边,天光暗了下来。
我感觉有点孤独,只能抱紧弟弟。
黄婆婆又颠颠地跑来了我们家,脸上是兴奋和义愤填膺交杂。
她冲继母道:「妹子!村长说,
今晚大家要去鼓楼商量你们家长贵留下的地!」
继母脸色一白……
鼓楼是我们村商量重大事项的地方。
上一次商量大事,就是要一起修桥,不修桥,我们没办法出村。
结果我爹死了。
现在爹死了一个月,村里的人就觊觎爹的地了!
没一会儿,大伯和三叔都来了家里。
哥哥把锅里放了水,我烧火,他放了几个红薯进去,就是我们的晚餐了。
我们都屏气凝神地听着他们说话。
继母开始哭,她哭得很隐忍,但我们三个还是听见了,弟弟也罕见地没有捣乱。
大伯开门见山:「弟妹,你给我们个准话,长贵死了,你还年轻,你要是改嫁,我们也不怪你。你要是留下来带着孩子过,我们拼死也不能让人把长贵的地给夺了!」
大伯的话带着杀气,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害怕打架。
去年村里重新分配了一次地。
是爹要求的,因为弟弟是男丁,
三岁了,应该给他分一分地。
村里的地,是按照家里男丁的人数来分配的,现在我们家少了一个人,村里要把地收回去。
我听见继母说:「我嫁谁去?那死鬼不听我的劝,非要去修桥,现在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四个任人欺负,我死了还要进周家的祖坟,去问问他是不是知道错了!」
哥哥的眼泪打在我的手臂上。
他抱着我,对我说:「妹妹,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继母进了灶房,
对我们道:「吃了红薯就睡觉,大朗,你明天自己去学堂。」
继母拿了菜刀别在后腰上。
她好像要去和人拼命。
我们都神色沉重。
最后,弟弟吃了红薯睡了,哥哥带着我偷偷地跑去鼓楼那边偷听他们说话。
继母正披头散发地嚎哭怒骂:「谁要是敢拿我家的地,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她把菜刀拿出来,指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同村男的!
那几个男的退开了点。
似乎有点忌惮她的刀。
大伯和三叔站在继母身后,也和他们对峙。
大家开始劝她冷静。
继母骂道:「我冷静!我没法冷静,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把地收回去了,
我们娘们四个是要饿死的啊!长贵他爹是为了村里才去的!现在他刚死,你们就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不怕遭报应啊!」
有人嘀咕她怎么可以这么骂人!
继母骂道:「我不仅骂人,我还敢砍人!别以为我是个女子,就好欺负!」
最终重新分配土地这件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过了半个月,哥哥每天回家越来越晚。
他原来下了学,还可以回家帮忙干活,现在往往都是天黑尽了才回家。
这天,哥哥一踏进家门,继母就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竹条:「怎么这么晚回来?」
哥哥神色明显地慌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