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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律师事务所。
顾妍从新闻里得知，三天前，程云慕带领的律师团代表盛世集团打赢了美国的SJ集团，看着电视镜头里那个黑色西装，挺拔如玉的男人，她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去美国一周多，他终于要回来了。
事务所其他律师也非常激动，程云慕身为星海律所的大股东加金牌律师，一直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SJ的律师团号称洛杉矶必胜客，陆律真是开挂了，这都能赢。”
“太牛了，这场跨国官司难度地狱级都赢了，不愧是我的法学男神啊啊啊啊！”
“怪不得每年为他投身法学的妹子有成百上千个，顾妍姐，我记得你跟陆律是大学校友，他当年肯定非常受欢迎吧？”
顾妍回想起当年，正要回答，忽然听到楼下一声惊呼“陆律回来了！”
众人立刻噤声，然后全部飞速下楼，迎接他们的男神，顾妍也心中一动，走下了楼。
一群人都堵在门口，非常八卦的望着前面不远处那辆价值不菲的车，不是程云慕的。
他刚走下车，另一头也出来一个身高纤细，穿着杏色长裙的女人，手上拿着程云慕的外套，应该是他落在车上了。
两人姿态亲密，有人认出女人是京北电视台的知名记者苏北，这次陆律征战海外的新闻，就是她跟访的。
“哇塞，不会是女朋友吧？”
这可是不近女色的程云慕身边第一次出现女人。

顾妍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眼神有些落寞。

这时，程云慕已经走了过来，他身为领导向来严厉，看到门口围着的人，冷声道：“没事做？”
众人私下崇拜归崇拜，但其实都很怕他，瞬间作鸟兽散，不敢再看热闹。
唯有顾妍站在他面前，笑得有些不自然：“辛苦了，欢迎回来。”
程云慕只淡淡点头，没多看她一眼便挽着西装走进了办公室。
顾妍转头，深深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低落无限蔓延，却不敢跟上去，直到快下班前，她才大着胆子给程云慕发了条微信。
“今天回家吗，还是有庆功宴？”
很快，那头就回了消息，只有一个字——“回。”
顾妍盯着那个字，一丝喜悦在心里破土而出。
所有人都不知道，京北法律界的不败战神，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跟她结婚了，只是两人一直是隐婚的状态，即便如此，顾妍也已经很满足了。
能够接近程云慕，成为他的妻子，这已经是她少女时期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下班后，她先回家，认认真真的买菜、做饭，像每一个普通妻子一样等待归家的丈夫。
直到十点，程云慕才回来，餐桌上顾妍精心做好的饭菜，他只看了一眼。
顾妍欣喜地站起来：“回来了，要不要先洗澡？”
程云慕摇头，递过来一份文件，开门见山：“顾妍，我们离婚吧。”
顾妍心头一震，看向那上面大大的“离婚协议”四个字，声音卑微至极：“为什么……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当初我们结婚只是为了让奶奶安心，现在奶奶已经过世，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顾妍颤抖的看着他冷漠的脸，心里悲哀的想着，是啊，当初如果不是他奶奶病重，逼他找一个人结婚，而自己又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程云慕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属于自己？
他要离婚，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顾妍接过离婚协议，忍住眼泪：“好，我会签的，你先吃饭吧……”
“不用了，”程云慕略过她走向房间：“我只是来拿几样东西，这个房子归你，算是补偿。”
他走进卧室，拿了几份卷宗和证件，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妍站在原地，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提出离婚后，程云慕果然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两人毕竟在同一家事务所工作，每天还是避免不了要见面。
顾妍每次看着他的背影，都忍不住失神，唯有程云慕还是跟从前一样，对她一如既往地冷淡，仿佛两人从始到终都只是普通同事。
这天，她在外面办完事，一回到事务所就听到助理跟她八卦。
“顾妍姐，那天那个苏记者来了，说是采访陆律，两人都在办公室谈了两小时了。”
顾妍一怔，忍不住看向程云慕紧闭的办公室门，他竟然答应了苏北的采访？
程云慕入行以来，想采访他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不喜欢上媒体杂志，从没答应过，这个苏北竟然能成为例外？
“砰。”
房间门打开，苏北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从办公室走出来。
向来冷淡的程云慕脸上也十分柔和，还送她出门，有跟他比较熟的律所老人忍不住打趣两人。
“陆律，平时再大的客户都没见你送过，苏小姐真是让我们开眼了。”
“苏记者，你跟我们陆律师究竟是什么关系啊，这又是送人又是采访，肯定不简单！”
苏北脸有些微红，眉目含情的看向程云慕，却没有害羞：“好吧，竟然大家问起了，那我就公布了，我和云慕其实是情侣。”
瞬间一片喧闹。
顾妍猛地抬头看向他，却正好看见程云慕和苏北温柔对视。
“怪不得！也只有苏记者这样的大美人才能收服我们陆律师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一向严肃的程云慕竟然也没有斥责，默许了苏北的当众公开。
顾妍彻底怔在原地。
才刚提出离婚，他就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而且，还这样迫不及待向所有人宣布。
而自己跟他结婚两年，除了已经过世的奶奶，没有半个人知道。
所以，苏北，才是他爱的人吗？
原来他对待爱的人，也可以如此包容放纵……
她苦笑一声，失魂落魄的关上办公室的门，不敢再去看外面的一切。
直到下午，助理递来一份文件，顾妍才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坠楼案，死者是京北电视台正在修建的新办公大楼的建筑工人，听说是半夜跑到没装修好大楼外层坠楼了，家属怀疑不是意外是谋杀，说听见那天电视台长的助理给他打过电话，家属就把台长吴永顺告了。”
听到吴永顺的名字，顾妍愣了下。
又是他？
十年前，吴永顺就曾经卷进一起情杀案，他的女友服用过量安眠药死于家中，当年这个案子负责的律师就是程云慕的父亲，只是没想到的事，程云慕的父亲后来在开庭途中就死于车祸，一场大火，把车里的证据也付之一炬。
而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吴永顺，也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她知道，这件事一直是程云慕心里的一根刺。
顾妍愣了许久，最后缓缓开口，声音小而坚定：“这个案子，我来负责。”
没料一个小时后，她就被叫到了程云慕的办公室。
“坠楼案律所不接，你换一个案子。”他冷冷吩咐。
顾妍震惊道：“为什么？”
“你仔细看过卷宗吗？工人家属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谋杀完全是臆想，目的无非是向电视台讹钱，这样的案子接了只会影响我们律所的声誉。”程云慕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讹钱？顾妍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一个普通工人意外丧生，疑点满满，家人悲痛欲绝想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在他眼里，居然只是讹钱？
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立誓要为正义而战的程云慕吗？
“如果我非要接呢？”
程云慕语气冰冷：“那就离开律所。”“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留下这句话，程云慕就离开了办公室。
顾妍想到那句“那就离开律所”，整个人仿佛都被抽走了力气。
这三天，她心里纠结无比。
顾妍当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星海不仅是京北最好的律所，还是所有学法人梦寐以求想进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程云慕。
可是，难道真的要放弃为受害者讨回公道的机会吗？
那她还对得起自己心中的信仰，对得起法律吗？
第三天下班时，她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瘦小的男孩儿。
“顾妍姐，这就是那个坠楼工人的家属，李芳。”前台在她耳边提醒。
那妇女一看见她，紧张地走过来：“您是负责我丈夫案子的律师吗？”
她双手十分粗糙，应当是常年做苦力导致，脸是蜡黄的，一看就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顾妍还没回答，她就径直跪下，流着泪哭诉：“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丈夫是冤死的，他不会无缘无故晚上跑到工地上去的，你相信我，我找了好多律师，都不肯接这个案子，没有人信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妇女不住地磕头，那孩子纯净黝黑的眸也紧紧盯着她
顾妍心里满是酸涩，忽然就想起大学时导师说过的一句话——“若不为弱者发声，则学法毫无意义。”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握住妇女的手。
“您放心，这个案子，我会负责到底。”
……
顾妍一大早就接到了程云慕的消息，是让她一起去民政局办离婚证。
她心里一沉，套了件风衣匆匆赶到民政局。
程云慕已经在等她，还没进去，顾妍先道：“我决定了。”
“什么？”
顾妍平静道：“我选择离开律所，我已经答应李芳接这个案子。”
程云慕不满的看向她：“为了她离开星海，得罪权贵，值得？”
听到这句话，顾妍忽然就觉得，程云慕也许真的变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为了正义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少年。
她声音发抖：“所以，为了不得罪权贵，你明知道这是吴永顺的案子，也不肯为李芳讨回公道吗？你难道不怀疑吴永顺吗？当年你父亲的死他是最大嫌疑人，你……”
“够了，”程云慕冷冷开口：“你入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能乱说话，我父亲当年的案子调查的很清楚，就是意外车祸。”
说完，他似乎不想在跟她说这些，转身走进民政局。
办理手续很快，不过十分钟两人便走了出来。
程云慕没有立即离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星海。”
顾妍摇头，一向柔和的目光此刻充满坚毅：“我只愿，为心中正义而战。”
程云慕愣了愣，随即蹙眉：“吴永顺背后的权势远比你想象的要大，顾妍，你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顾妍刚要说话，一辆车开了过来，苏北从里面走下来，对顾妍浅笑了一下，便亲密的挽住程云慕：“办完了吗？”
程云慕脸上的冷漠褪尽，温柔的点头。
他没再跟她说一句话，便跟着苏北离去。
顾妍脸色惨白的看着车辆开走，程云慕说她天真，那她就要天真到底。
她不相信曾经的屠龙少年会变成这么冷漠的人，她要证明给他看，这世界上还有正义的存在。
顾妍下定好决心，也转身离去。
十多天昼夜不休的准备材料，搜集证据，终于等到开庭那一天。
顾妍眼底都是这些天熬夜熬出来的乌青，在法院门口看到李芳同样憔悴的脸时，她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放心。”
两人携手走进法院，顾妍坐在律师席埋头整理资料，不一会儿听到一群人走进来的脚步声。她抬头，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十多天没见的程云慕，坐在了对手律师席上，冷眼与她对望。

第四章

虽然顾妍上庭前做了很多准备，也有那天白天吴永顺差使助理给李芳老公打电话叫他去办公室的证据，但想控告吴永顺谋杀，还是缺少了最直接的证据。
何况她面对的对手，是程云慕。
一场庭审下来，程云慕步步紧逼，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向看着柔弱的顾妍面对程云慕的攻势竟然也毫不退让，她死死揪住李芳老公从吴永顺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回了宿舍没一会儿就突然去了工地这一点，以及吴永顺也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据。
双方激烈辩驳，但由于都证据不足，只能暂时休庭，延期到下个月开庭。
法院门口。
顾妍抱着材料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裙，满脸的疲惫。
程云慕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眉目间的憔悴，拧眉道：“我早说过，你不要蹚这趟浑水。”
顾妍脸上满是失望：“你为什么要帮吴永顺？”
程云慕淡然道：“苏北是吴永顺一手提拔的，他倒台，苏北的职业生涯也就毁了，我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北？竟然只是为了苏北的前途？
顾妍几乎快要站不住：“为了她，你连心中的公平和正义也不要了？”
一向奉公守纪，纪律严明的程云慕，何时退让至此？
她从前一直以为，程云慕是热爱事业到不会为任何事退让半步的人。
他总是很忙，她就从来不让他陪自己过任何节日、生日；
他说不想影响工作，她就同意了隐婚；
他不想在律所过于亲近，她就连半句话也不敢跟他多说……
可结果，他却愿意为了苏北轻易放弃自己的原则？
原来爱真的会使人盲目，他之前之所以跟她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不过是因为不爱她罢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一阵晕眩感猛然袭来，顾妍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
一双熟悉的手倏地牵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向后倒去，程云慕黑眸沉沉：“你怎么了？”
手上温暖熟悉的触觉令她忽然有些鼻酸，但程云慕很快收回了手，仿佛刚才只是客套的关心。
她轻声道：“没事。”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两人面前，是苏北来接程云慕，他立刻走了过去。
临时前开口道：“下次上庭，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轿车缓缓驶离，顾妍盯着车子驶远，内心被巨大的空洞笼罩。
这时，李芳也走了出来，如丧考妣的看着她。
“顾律师，我们……是不是要输了？”
顾妍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压下所有负面情绪，挤出一抹笑：“芳姐，你别担心，我们还有时间。”
没错，还有时间。
下次上庭前，必须要有能证明吴永顺跟李芳老公的死有直接关系的证据。
休庭之后，顾妍每天在各种地方来回跑，先是去吴永顺的坠楼地点，再是找法医查看吴永顺的尸检报告，又跑到警察局找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了解情况。
这样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之后，连李芳都看不下去了。
两人从警察局回去的路上，李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是感激又是担心：“顾律师，休息一下吧，你这几天跑上跑下，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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