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明!”
陆珩站在人后,强压住嘴角,这沈云舟一向直言进谏,旁人会附和皇上的意思,但他不,还敢跟皇上较真。
这人办过不少冤假错案,声望很高,因此皇上虽屡次被他顶撞不高兴,但也不好责难。
这便是他请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武侯见此,不由打起了感情牌:“皇上,老奴在您身边伺候了四十多年,如今风烛残年,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老奴便能领夜狼军护卫您左右。只是老奴也难免孤苦,身体残疾,不敢祸害旁人,只这么一个疯女人,她得依靠老奴活着,老奴也算有了个亲人。我那义子虽孝顺,但他杀了人,老奴不能让皇上为难,便没为他求情。可老奴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还要将老奴这疯疯癫癫的夫人也夺走么?”
武侯说的声泪俱下,皇上听着也是不住的叹气。
他叹气多半还因为武侯统领夜狼军,这支军队是他的秘密武器,更是保命符,只能交给最信任的人。
而他能信任的人不多!
将这疯女人定罪,武侯痛失夫人,即便他还愿意统领夜狼军,但他还能信任他吗?
他没保住他的夫人,君臣难免有隔阂,便谈不上信任了。
皇上沉下脸道:“薛青山便是杀死李茂夫人的凶手,此案已结,不可再牵连他人!”
“皇上……”
“沈云舟!”皇上沉眸看向沈云舟,“你多次忤逆朕,以下犯上,难道要朕革了你的职,你才学得会如何做忠君之臣?”
“臣以为在其位谋其职,不徇私不枉法,便是忠君。”
皇上冷哼,“既学不会如何忠君,那便……”
“皇上!小心!”
一直怔怔的站在那儿的疯女人突然举着菜刀朝皇上砍过来,两眼瞪大竟是血红的,“杀了你!杀了你!”
谁也没料到她突然发疯,竟还朝着皇上砍了过去。
皇上身边虽有侍卫,但没有防住,眼看着女人冲了过去,而在这时沈云舟竟背身挡到皇上跟前,女人那一刀也就砍到了他背上。
“快……快护驾!”沈云舟口吐鲜血却还是先顾皇上。
侍卫们回过神儿来,先保护皇上,而后将那疯女人踢倒,再将其押住。
疯女人用力挣扎,发现挣脱不开后,转头冲武侯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武侯瞪大眼睛,“蕊娘,你……”
“小武子,是他……他强害我的!”
女人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这让武侯震惊之余脸色也变得灰沉。
“闭嘴!”
“他是皇上又如何,便能想要谁就强害谁么,我不愿意,我求他放过我,可他还是扒了我的衣服。我喊救命,可那些侍卫就在旁看着,没人救我。那一晚,你可知我怎么熬过来的,我当时宁愿死啊!小武子……唔……”
武侯惊慌之下,赶忙爬过去搂住女人,用手捂住她的嘴:“蕊娘,求求你,别说了!”
“唔……”
“皇上,她是疯子,她说的都是疯话!”武侯忙道。
这边皇上惊魂未定,再看沈云舟,血已经让整个后背染红,人也晕晕沉沉了。
若不是沈云舟挡着,那现在流血的可就是他了!
而疯女人说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走近两步,看向武侯怀里的人。
他仔细回想,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来,继而脸色一青。
“她曾在承天宫当值!”
“皇上……”
“她是你的同乡,你与朕说过。”
武侯双肩塌下来,捂着疯女人的手也松开了。
疯女人手里没有刀了,可龇着牙也想咬死皇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放肆!”皇上一甩袖子,“朕当年宠幸你,乃是你的福气。”
皇上再看武侯,“当年她自悬,是你跟朕说的,朕当时心烦,便让你处理。你便是这么处理的,让她假死,然后偷偷送出宫,养在身边?”
“皇上,她是老奴同乡,老奴不忍……”
“她还是你夫人,你爱的女人吧?
武侯垂着头沉默许久,而后道:“是,我们从小定了娃娃亲,十岁那年,老家闹饥荒,她父母饿死后,她就进了我家门。当年为了让她活命,老奴才进宫做太监的,那时发了月钱,老奴就攒起来,攒个一年半载就托人给她送回去。后来她想见我,便瞒着我进宫做了宫女,我想办法把她调到承天宫,不想……”
皇上脸色青沉,不想竟他身边的太监和宫女竟还有这么一段!
“那晚,老奴不当值,闻信儿赶过去的时候,只能在屋外听着她一声一声的求救,可老奴没办法,想闯都闯不进去。那事后,老奴将她安置在此,她走不出来,慢慢就疯了。皇上,看在老奴尽心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饶了她吧!”武侯磕头求道。
“事已至此……武侯还要隐瞒吗?”沈云舟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此刻仍坚守在这儿,“李侍郎的夫人为谁所杀?”
“皇上……”
“还不说实话!”皇上怒道。
武侯长叹一声:“她疯了以后见人就杀,将身边伺候的婢女小厮都杀死了。老奴绑过她,可她疯劲儿没处发泄,就咬舌头,自己杀自己。老奴没办法,只得放她在这后山,放一些牲畜给她杀。那天李夫人误进这后山,这才被她杀了。当时薛青山赶到,但也已经晚了。”
“那山下那个村的村民呢?”
“这……”
“她进村杀人,武侯你不但没有将她交出去,还将见过她的村民都杀了,再嫁祸给其他村民,更以权施压,让京兆府的人将其他村民都抓起来,定了死罪,可是?”
“皇上,不是这样。”武侯忙道。
皇上看着眼前曾最信任的人,此刻已无半点信任,自然也不会保他。
“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
“老奴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呵,你对朕怕是没有过忠心吧!”
武侯苦笑着摇头,几十年的忠心终究抵不过一次的背叛,他是奸佞,他参与党派之争,他以权压人,可他对皇上是忠心的。
“老奴认罪!”
三皇子心想这怎么也算自己歪打正着吧,当下赶紧跑到皇上跟前,道:“父皇,不枉儿子精心设这一局,这疯女人就是杀人真凶!”
皇上转头看向三皇子,“你说这是你设的局?”
三皇子挺起胸脯,道:“正是!”
皇上笑了,笑得两眼更加阴沉,“行,干得好!”
“儿臣这就重审此案!”
“不必,此案转交刑部吧,让沈侍郎重审。”
“啊,儿臣这……”
“至于你,回去让你母后多给你炖些猪脑吧!”
说完,皇上一甩袖子,铁青着脸离开了。
待皇上走远,陆珩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三哥,辛苦你了!”
三皇子脑子还没转过来,“为父皇出力,不辛苦。”
“不辛苦?”
“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