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惶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中全是迷惑,满满的不解,满满的惊愕。下一瞬,那眸中的亮光变得暗淡,直至最终熄灭,灰黯沉沉。
接着是小雨的证词,再然后是珍姨的证词。
在这期间,她的眸子再也没有亮起来过。她不再看他,不再看小雨,也不再看她奶奶。她眸光没有焦距,木然呆怔的看着虚空。眼里唯余一片死寂。再不见半丝活气。
只有回复讯问时,她会开口,呓语般机械的重复:“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撒谎!我根本不认识他!”
直到他为她请的辩护律师,也是他的律师——金聿,不着痕迹极具技巧的向对方律师暗示,她或许需要做个精神鉴定,不排除她患有妄想症——情爱妄想。
至此,在她入狱前,她最后望了他一眼,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
她实在太聪明。法官与陪审团,还有那坊间赫赫有名的控方律师,对此,都未能瞧出端倪来,她却是明白了。
这之后,她象一个重症病患者,在经历过剧烈难熬的锐痛过后,终于认命,放弃挣扎。她很快的俯首认“罪”。按着金聿私下递给她的纸条,陈述了她的“犯案动机”,与“犯案过程”。
因为她的年龄,因为金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张利嘴。也因为法医的实际诊断结果,案子最终被宣判为:过失杀人。
她被酌情考虑,从轻判刑。判了六年。
为什么会对她不能释怀?
谢庭谦皱起眉,神情阴郁。
因为她是打小在谢宅里长大的孩子?
因为她对他毫无保留,纯稚天真得都有些儿蠢的少女情怀?
或者单单只是因为这些年来,他看腻了贪婪,虚伪的嘴脸。故而怀念起她脸上曾经澄澈明净的眸光?怀念她坦率温暖的笑容?
谢庭谦说不清,对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要欠着她。尤其如今看到她出狱后的模样,他得承认,他原本对她的负疚感,已经转化为深深的负罪感。
谢庭谦呆坐在车中,紧抿着唇,面色冷凝。良久后,他发动了车子。再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池念入住的别墅院门前。
他打开车窗,不无惊讶的看着隔老远,便能瞧见的灯火通明的别墅。别墅的房前屋后,楼上楼下都亮着灯。在幽静的夜色中象一个熠熠生辉的发光体。
他不由蹙起了眉,这个点,她还没睡?
谢庭谦没有下车,坐在车里,取出烟盒,微摇了摇直接拿嘴叼出支烟,利索的点火。他一面漫不经心的抽烟,一面眯着眼望着别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别墅里的灯始终不曾熄灭。谢庭谦想着那张没精打采,印满倦怠的脸。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凝着眉,沉默的等。
他来她这里,本来没有任何意图。就是想到她了,胸闷气堵心底难受。不假思索间,便遵循着脑子里冒出的念头,过了来。
可这会,他有了目的。他想,什么时候她熄灯睡觉了,他便走。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他长长久久的等着,别墅的灯依然亮如白昼。
而谢庭谦的眉心已在不知觉中,打成了一个结。难怪瘦得象鬼,面色苍白得象鬼。此时已是凌晨三点过,她还不睡!
正当他感到烦躁的当口,别墅里突兀的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那叫声响彻在寂静的深夜里,听着极其骇人。
谢庭谦眸中闪过惊异,他下意识就推开车门,想要走进院子去敲别墅的门。才举步又顿住。略作沉吟,他倚在车门前,掏出手机给小钟打电话。
不待睡梦中的小钟清醒,他甚是简单明了的说道:“马上给池念打个电话,问问看,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问过后,给我回话。”
说罢,他利落的挂了电话,拿指捏着烟,眉目阴沉的看着别墅。
是池念!
刚才那声是池念发出来的。
他凝神想了想,便排除掉了外因刺激她,惊吓到她的可能。这个小区无论是安全设施,还是在安全举措上,都有着先进而严谨的一套管理系统。
更别说,他来这几个小时了,别墅里一直没有异常动静。
坐在床上的小钟抓抓头,瞪着手机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或者出现了幻听。。
少爷让他这个点给池念打电话?
他定了定神,再度看了看手机,看到刚才的通话记录。没错,是少爷的电话。。。
他不敢耽搁,怀揣着满腹的疑窦,当即拨通了池念的手机。
电话里立即想起了系统女声,提示该用户已关机。
他马上将这一结果告知了谢庭谦。听着少爷沉郁的语气,他半点不敢出言问询,少爷怎么要在这深更半夜的点,突然让他给池念打电话?
“给池念找心理医生的事,你着紧办理!”谢庭谦言简意赅的指令。
“知道了,少爷。”小钟恭谨应声。
谢庭谦挂了电话,满脸凝肃的看着别墅。
是做噩梦了?
她一直这样开着灯睡觉吗?
或者,只是纯粹的情绪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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