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望烛难眠。
沈澜汐让苏儿拿来一个盆,一把火将之前绣了一小半的嫁衣和收集的万弘诗文都烧了。
“汐汐,你这是做什么,便是不要了扔了就是…”
同样难以入眠不放心女儿的沈夫人一来便看到院里的火光,心里暗暗一叹。
这丫头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事,万弘究竟做了什么事伤了她家汐汐?
“娘!”
“苏儿,收拾一下,给姑娘冲一杯安神茶。”
“是!”苏儿乖巧退后。
池木莲拉着女儿进屋靠着坐下,“汐汐,能跟娘说说吗?”
看着池木莲眼里满满的心疼和担忧,沈澜汐心如刀绞,上辈子,她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好孩子,好,不想说咱就不说,你爹说了,若是我家汐汐真铁了心要退亲,便是难,他也会想办法帮你周旋,”
见女儿红肿的眼眶,池木莲心疼不已,因着小时候没能亲自抚养,心里一直就对女儿有所亏欠。
老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对汐汐也是从来不假辞色、不苟言笑。
她倒是没什么,可怜她的汐汐,明明是将门虎女,硬生生让老夫人管束教导得胆小自卑。
沈澜汐依着池木莲,她从来不知自己这般贪恋家人的温暖。
“娘,并非汐汐不想说,是汐汐知道却没证据,日后你们一定会明白,汐汐要退亲绝非一时冲动,万弘他不是个好东西,女儿若嫁他,不光会痛不欲生,还会祸及沈家。”
池木莲轻拍着沈澜汐的胳膊,“娘知道了,只是汐汐,你也要有心里准备,这门亲事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退,你祖母过两日便回来了…”
“祖母不是在大伯家住得好好的…”
沈澜汐忙静下细想,对,她记起来了,她及笄礼祖母没来,说是身体不适,可她及笄刚过不久祖母便匆匆回来了,不光是她,还带了大伯一大家子,不仅如此,还把小叔一家也召回来了。
她大伯沈明忠一直住在端阳老宅,离皇城也就三天路程,小叔沈明德是葵城一个外放九品芝麻官,却自诩读书人瞧不上她爹这个武将。
其实,小叔那个芝麻官就是个挂名闲职,祖母这次回来,便是从万家老太太那得知,眼下正好有一个翰林院庶吉士的空缺,虽也是九品,却是在皇城天家脚下办差,万家老太太的意思,若是万家帮着打点,未必不能拿下。
祖母并不知,她最看重的两个儿子,大伯和小叔,一直被万家利用,成为构陷她爹的工具,最后加速沈家一门的惨烈结局。
愚昧无知,狂妄自大不自量力,自私刻薄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祖母信中说,你已及笄,万家有意早些完婚…”
这个老太太啊,该关系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却是扒着不放,汐汐爹娘都在,难道汐汐的婚事他们这做爹娘的不会操持,还要老太太来操心?
到底是跟随夫君上过战场的,池木莲和一般夫人心性有几分不同。
沈澜汐心中冷笑,借口关心她的婚事,实则是回来为她最疼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铺路。
也不想想,这些年,她享的福,她的诰命都是谁给她挣来的。
“娘…无妨,便是祖母回来,这桩婚事汐汐也退定了,您和爹不必为此操心,娘…女儿说句不当说的,虽是一家人,但也要大伯小叔他们把咱们当成一家人,若是他们来了,这家中的东西,您可不能像往常那般大方了,您别忘了,这侯府里的东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您的嫁妆和爹的赏赐。”
免得养了白眼狼恶心自己。
池木莲直勾勾看着女儿,记忆中从未见过女儿这般计较的样子。
以前,她不是一心只管琴棋书画,从不理会这些俗物,更不问府中琐事,说白了,就是…除了有关万弘的事,其他一概不关注。
不过池木莲看着此刻的女儿,竟是更加欢喜。
“傻丫头,这些不用你操心,娘又不傻,娘的嫁妆,谁也别想打主意,都是我汐汐的。”
“娘,我不是这意思…”
“好了,娘知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池木莲又说了几句,看着沈澜汐喝下安神茶这才离去。
或许是安神茶的作用,或许是真的累了,沈澜汐终于入睡了。
沈澜汐说的事,沈侯还是放在了心上,暗中着人去查,但是万弘身上几乎查不到什么不妥之处,从不出入烟花之所,交友也谨慎,更无不良嗜好,反倒是优点数不清,无人不说好。
一天下来,沈侯心里有些没底了。
“放下万弘不说,万家与宿州往来之事一时半刻也查不出,夫人,你说是不是有人使坏,有意破坏汐汐的婚事?让汐汐听了一些混账话?”
夜里,万弘与夫人说着私房话。
池木莲听着却有不同想法。
“夫君,咱家汐汐不是蠢笨的,若非有把握,绝对不会这般决然,她可是从小就盼着嫁给万弘,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夫君,人无完人,从前我倒是没细想,今日听你这般说,我倒是觉得那万弘恐怕真有些问题,你想想,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君,竟一点小毛病的挑不出,是不是有些细思极恐?”
经自家夫人这么一说,沈侯也细细琢磨了起来。
“夫人说得是,反正咱们汐汐才刚及笄,婚事也不用太着急,咱们再仔细看看,只是娘就要来了,她是巴不得汐汐赶紧嫁入万家,生怕这门亲事跑了…”
“是啊…娘突然回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夫君,为了汐汐,咱们定要坚持一二,能拖就拖,汐汐那孩子,我瞧着这会是有主见的,说不定那孩子真有法子。”
夫妻两说着说着夜色渐深了。
池木莲一语中的,她家女儿还真是有主见,没等老太太到,便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皇城突然爆出一则传闻。
武侯府那个与万公子有婚约的姑娘沈澜汐被季南砚瞧上了。
季南砚是何许人也,皇城人人皆知的花公子,听说红粉无数,府上更是娇花朵朵。
便是如此,那也是不少女子的心头好,人家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说,还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生下来就承爵了,虽说国公爷不怎么待见他,可老国公稀罕啊,天家更是对他格外看重,三天两头的召进宫用膳,狩猎也罢,避暑游玩也好,都带着他。
一时间,全城多少女子伤心欲绝,因为人家季公子这次不是闹着玩的,竟不顾人家已有婚约直接求到了天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