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凌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林竞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季星凌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林竞,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季星凌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林竞,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季星凌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林竞:“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林竞看着季星凌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季星凌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林竞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季星凌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季星凌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林竞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季星凌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季星凌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季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季星凌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季星凌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季星凌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林竞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季星凌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林竞,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季星凌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季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季星凌殪崋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季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处理完季华的后事已经是四天后。
季星凌跪在季华墓前,一边烧纸一边流着泪。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太过漫长。
“爸。”季星凌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又低头笑了笑,语气低迷:“还是说您知道女儿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季星凌擦掉眼泪,心里的悲凉却不减分毫。
原想为了爸考虑做手术,但她爸已经走在了她前头。
林竞不爱她,她也没有其他亲人,这下她算是彻底的了无牵挂了。
烧完纸钱,季星凌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雨滴顺着窗户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拨打了林竞的电话。
两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就算林竞再恨季家,但他们始终是夫妻,父亲离世这事应该跟他说一声。
电话接通,林竞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季星凌垂在一侧的手紧握着,声音有些嘶哑:“我爸过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林竞能因为她爸去世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然而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的一声,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喜讯。”林竞的语气轻快,“要买酒回家庆祝吗?”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涌进季星凌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竞能说出这种话。
“铱驊你怎么……”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咽气的画面。”
林竞说完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季星凌手僵住,许久才垂下,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再看向车窗外,心里一派寒凉和孤独。
季星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刚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林竞和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车旁。
季星凌一怔,只觉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
她走过去,开口唤了声:“林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