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的视线被人挡住。
宋时景露出礼貌微笑:“又见面了,霍先生。”
霍景深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嗯。”
而后不自觉地拧着眉,这个男人总给他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
没等他往深处细想,思绪被服务员推门上前打断。
霍景深只能将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
酒过三巡。
夏父喝得痛快,醉得同样很快,他按了按眉心感叹:“景深,真是要感谢你照顾了苒苒这么多年,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她很乖。”霍景深倒了一杯水过去。
“爸,你喝得太多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苒苒不放心上前查看。
夏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一时不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
宋时景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
夏父顿时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时景,以后要对苒苒好点,但凡她受一点委屈,我跟她小叔是要找你算账的。”
随着话落,夏苒苒不满地叫了声:“爸。”
一旁的霍景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情复杂。
他们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唯有他这个外人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霍景深站起身来:“我去外面醒醒酒。”
体贴的将时间留给他们。
推开门,微凉的夜风拂面,霍景深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窗边,点燃了根烟。
脑中思绪万千,全部都是关于夏苒苒的事。
想着,他吐了口烟,奶白的烟雾随着夜风慢慢消逝。
身后却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动作顿住,侧过身看去,是夏苒苒。
看到她,霍景深怔了会:“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些闷,出来透透气。”夏苒苒垂眸回答,转眼又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小叔不愧是金牌律师,在法庭上的专业能力让人望尘莫及。”
突然听到这句话,霍景深有些哭笑不得,明白这丫头是对两天前的判决不甘心。
但事实上,他对于她的成长同样感到意外。
霍景深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宽慰。
就听夏苒苒又问:“怎么没看到小婶?”
霍景深刚牵起的唇角僵住,黑眸暗沉下来:“如果你说的是顾婉的话,我们之间没关系。”
一句没关系就抵消了所有。
夏苒苒垂下眼帘,眼底有着转瞬即逝的悲凉。
果然三年前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吗?
“是吗?”她只反问了句便没有再出声。
倒是霍景深心神不稳,忍不住又解释了句:“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伙人。”
“这与我无关。”
丢下这句话,夏苒苒转身回了包厢。
霍景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蓦地浮现起一股烦躁。
他要拿夏苒苒怎么办?
明明他只是想要她回到正途,怎么会让两人之间关系降到冰点。
宛如两人中间有着不可横跨的横沟天,彼此无法可说。
想到这点,霍景深没来由的心底一颤。
仿佛他真真切切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按理来说,除了中途冒出来的宋时景,事情往他预期的轨迹发展着。
他应该松了口气才对,但实际上他心间却是沉甸甸的。
难道正如肖宇所说,他其实做错了?
霍景深沉着脸回到包厢,正巧撞上宋时景背着醉倒的夏父准备离开。
他上前一步:“需要帮忙吗?”
“不劳烦您。”宋时景礼貌性拒绝,不忘提议一句,“霍先生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如若不嫌麻烦我们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霍景深怔愣了会,还是拒绝了:“不用了,等会我叫个代驾就可以了。”
随着话落,宋时景越过他往门口走去。
夏苒苒跟在他身后,微微颔首:“小叔,再见。”
礼貌而又疏离,让人完全挑不出错处。
霍景深敛下眼帘,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
待看到宋时景将夏父扶上车,夏苒苒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
霍景深忽然鬼使神差叫住了她:“小苒。”
夏苒苒顿下动作,往他的方向看去。
在她漠然的视线下,霍景深终是问出了口:“如果你暂时没找到好的事务所,你觉得万泰怎么样?”
空气刹那间变得稀薄。
夏苒苒垂下眼眸,这不免让她想起三年前,她兴冲冲拿起通知书的那一刻,霍景深浇下来的冷水。
她笑了笑,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谢小叔的好意,只是万泰不适合我。”
她记仇的很,用霍景深原本的评价还了回去。
说完,没顾他的反应,她径直坐进副驾驶。
宋时景适时朝霍景深点了点头,车子绝尘而去。
没一会,车身就没了踪迹。
霍景深站在原地,目送着猩红的尾灯消失在视线内。
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江边别墅。
霍景深乘着月色回到家中,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莫名令人心慌。
眼前仿佛浮现夏苒苒窝在沙发等他回家的场景。
霍景深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
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猛地灌了好几口。
酒意清醒了几分,烦闷倒是一点都没消退。
霍景深揉了揉太阳穴,夏苒苒的身影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旦想到今日夏苒苒对他公事化的问候,淡漠的眼神,举止间刻意的疏离。
他便止不住的浮躁。
而夏苒苒的态度,桩桩件件都在表明,他们之间除了一声小叔,再也没有了别的关系。
越想,霍景深愈发觉得窒息,手中的矿泉水瓶,早已不知不觉被捏的不成样子。
他伸手‘啪’地将瓶子丢进垃圾桶。
接着转身去了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直至深夜。
……
自那以后,霍景深便再也没有了夏苒苒的消息。
像是三年前她离开的事件又一次重复上演
这天,霍景深照常在处理文件。
助理敲门进来,将一份资料递上:“霍律,这份案子有些棘手,原告方提供的证据充分,被告方不服判决上诉。”
霍景深接过,粗略翻了几页。
又是一件劳动纠纷,被告方不服从判决的原因是坚持原告有造假病假的嫌隙。
霍景深本想拒绝这吃力不讨好的案件。
却无意扫到判决书上原告方的辩护律师姓名写着——夏苒苒。
他敛下神色,指尖点了点落款处,状似不经意问起:“陈助理,关于原告辩护律师,你有没有知道的消息?”
陈助理仔细想了想:“我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渠道,只知道这人是金晖律所新进的新人,很是强势,一个月以来除了跟霍律师对上那次以外,很少有败诉。”
闻言,霍景深稍怔,夏苒苒那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很少有败诉……
怪不得上次还专门去阴阳怪气他。
原来是被打击到了。
想到这点,霍景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不管怎么对他冷漠,她骨子里还是他熟悉的夏苒苒。
霍景深难得犹豫了会,既然是夏苒苒接手的案子,那他就接下吧。
趁着实践,让她多成长一些。
陈助理点了点头,走之前还特意强调了句:“霍律,关于这个案子等会有个饭局。”
霍景深颔首,挥手示意人赶紧走。
晚上八点,金碧餐厅。
霍景深一身黑色西装,容恣矜贵,气宇轩昂。
迈入大厅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霍景深原本不甚在意,然而却无意瞥见角落里的一幕。
只见有位女生被人堵在墙角骚扰。
而那熟悉的侧脸,俨然是夏苒苒!
来不及想为什么夏苒苒会在这。
霍景深立马沉下脸,周身携着阴沉沉的寒意。
他刚准备上前救下夏苒苒。
却见她冷笑了下,当机立断脱下高跟鞋朝面前的人打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性的高跟鞋确实是一大‘利器’。
那男人瞬间猥亵不成,反倒被踢中要害躺在地上求饶。
目睹了一切的霍景深站在不远处,看着夏苒苒露出胜利的笑容。
心底又酸又有些惆怅,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经成长到这步了。
完全不需要他。
霍景深默默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上前打扰。
他转身去了原本要去的包厢。
一推开门,里面的两人早已等候多时,立刻起身迎上前伸手:“霍律师,久仰大名。”
霍景深扫了他们一眼,礼貌伸手握上:“两位有什么事?”
其中一人招呼着人坐下:“我是陈珏,另一位是李杰,想必霍律师对今天陈助理递过来的案件有印象吧?”
霍景深坐在他们对面点了点头,示意陈钰继续说。
“实不相瞒,我们找您也是为了这件事,我们跟一名员工起了劳动纠纷。”
“前段时间,我们发现有人谎报病假给予开除处理,谁知道员工采用了劳动仲裁索取赔偿,更没想到更因为金晖的律师,我们败诉了。”
霍景深沉苒片刻:“所以你希望我来帮你们打赢官司?”
似乎看出他兴致不高,陈钰着急强调:“是的,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做出法律上有效的病假条和医院的症断书。”
霍景深指节有节奏的敲了敲:“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是违法解除劳动合同,并不存在争议,上诉也没有赢的可能。”
李杰似乎急了,抛出一句:“就是因为赢面不大,所以才会找到您这里!”
陈钰也趁势哭诉:“要是每个员工都跟他一样,那我们这些企业到底还做不做了?霍律师你相信我,他绝对是在骗取病假。”
霍景深看向她:“你为什么这么绝对?”
“因为我曾看到过他装病,他的骨折就是假的!”
霍景深冷静抛出疑问:“那证据呢?”
“我并没有拍照。”陈钰咬紧牙关,“当时谁能想到他这个人会这么坏心眼。”
既然没有证据,那便是步入了死局。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霍景深身上。
经过商议,霍景深最终还是接下了这难缠的案子。
虽然他原本就有这打算。
事情敲定后,陈钰两人本提议要送霍景深回家,却遭到他拒绝。
没办法,两人只好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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