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我嫁入皇宫是为不祥之兆,恐殃及国基,祸之龙体。
定亲的圣旨下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惊了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
原因无他,因为我曾嫁了三次人,也克死了朝中三位举足轻重的肱骨。
如今陛下实在没法为我觅得好夫婿,只能自己顶上了。
是啊,除了当今圣上,谁敢担得好儿郎一说?
进宫的前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晚秋。
银杏叶黄了又落,在丞相府的后花园铺了厚厚一层。
丞相立在树下,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儿啊,此去宫中你待上几日,我便让人去接应你。你诈死逃出来,莫要在从中牵扯。」
我知道其中利害,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是丞相的独女,光说独女还显不出来尊贵,还得加一个老来得女。
自幼爹娘便将我捧在手心里,是娇娇软软地宠到大的。
我爹为国鞠躬尽瘁,已然满头华发。
临到辞官之前,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让陛下为我觅得一桩好婚事。
依照礼数来看,这门好亲事自然是攀上皇家,成了皇后,才算是『好』。
因着我爹是三朝老臣的缘故,陛下长我五岁,是和我一同在御书房长大的。
这听上去就更是青梅竹马,万分般配了。
但可惜,自我及笄之后,老国师对天卜卦,给我算出来一个灾星的名头。
我这灾星既不会祸国,也不能殃民,唯一一个作用就是,嫁谁谁死。
所以一直到我十八岁,哪怕是位极大庆王朝第一贵女,来府上求亲的人都屈指可数——抑或者是,压根没有。
若不然我爹告老还乡也不会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皇帝大手一挥,就欣然应下了此事。
我和他少时便熟识,后来他当了皇帝,倒是很少再见过他了。
原先在御书房同窗那些年,他曾对我说,娶妻娶一,一生一人足矣。
当时年岁小,我便当真信了几分。
谁曾想他当了皇帝之后,今儿一个侍郎家嫡女,明儿一个将帅家独女,轮番着抬进宫。
宫内的妃子不说有千,起码过百了。
对此,我只能叹上一句,原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的。
再见他的时候,是他传召进宫,特地为我选了一批俊秀儿郎,供我挑选。
锡泽一身金龙鱼服,眉目已经不是我记忆当中的少年人了。
往日身上的书卷气,也都被朝事收拾成了帝王威严,单坐在那里便让人心生颤栗。
我在他那锐利目光打量下,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臣女见过吾皇,恭祝陛下万安。」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是手拿着一把玉质扇骨,遥遥冲远处一指,继而道,「你且瞧瞧看上哪一位,朕都允了。」
我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清一色的俊秀王孙。
我虽不知朝政,但也清楚这些人非富即贵,是大庆朝的翘楚。
他果真是尽心尽力地为我挑选夫婿,连相貌都顾虑得周全,没有一个是歪瓜裂枣。
我将目光落在他那华贵的龙袍上,金线在日头的照耀下,总让人觉着有些贵不可侵的意味。
九五之尊,龙章凤姿,天下哪一位男子能比得上他?
天下,又有哪一位女子能配得上他?
我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就做贼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王孙们立在远处,没有一个敢穿得花枝招展,全都是清一色的玄黑锦袍,生怕被我这颇负盛名的灾星看上。
我寻思着嫁谁也都一样,便随便指了个西境藩王。
既嫁不进这皇城,便去那千里外,也省得相见心乱,图添烦思。
陛下的目光在藩王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又转而问我,「看上这位了?那朕便拟圣旨了。」
我被那锐利的眼眸殃及,忙乖乖巧巧地应了下来,「谢陛下隆恩。」
锡泽便没有多说,一旁的太监便给他研磨。
朱笔挥毫,流畅至极,如此,就促成了一对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