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青青一愣，猛地抬起头望着他。
是她听错了吗？
徐恩说回凉州。
“你不是说……”念起脑海中他的无情之语，黄青青心间不由发涩。
但更多的是生了一丝希望。
徐恩是否不会再权倾朝野，忘了本心。
而徐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亲昵地拍着她的后背。
半日的愧意让他不断的想起昨晚黄青青的话。
或许是因为对她渐少的陪伴才让她生了那样的心思……
午膳间，黄青青明显觉察到了徐恩对她的细心。
剃鱼骨，挑去花椒，眉目缱绻。
她心不由软了，从前食之无味的饭菜变得很是可口。
望着徐恩的目光也越发深邃。
“一会儿我会去刑部一趟，你若觉着实在无趣，不如去翻翻从前所记的案卷。”
徐恩夹了块肉放进她的碗中，说道。
闻言，黄青青点点头。
她曾为仵作时，在验尸时会记下各种离奇的锱节。
往后几日，徐恩日日都会在戌时前回来，进府第一件事便是寻黄青青。
他在一旁看书，她时不时翻翻案卷或者绣花，一派岁月静好。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让黄青青差点忘了自己重生一事。
直至这日薄暮时分，她才从宫中回来，便见一拿着幡的男子坐在角门边儿上。
黄青青一怔，仔细一看，认出了是那日说她是“无命之人”的算命先生。
她屏退下人，揣着忐忑的心走了过去。
男子换了身月白色锦缎长衫，高竖的黑发随微风而飘。
剑眉星目，微抿的薄唇弯着小小的弧度。
他背倚着门框，一手执幡，一手搭在弯曲的腿膝上，似是云鹤般在此歇歇脚。
黄青青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是寻我吗？”
男子笑道：“夫人还记得我。”
他站起身，复而又道：“我姓顾，单名一个羽字。”
“顾羽？”黄青青紧了紧拳，语气略带一丝急切，“那日你的话未说完，可否再详细告知一二？”
顾羽走上前，收起笑意，低声道：“夫人，若贪恋此刻温情，你再将重蹈前辙。”
黄青青眼眸一震。
她以往从不信牛鬼蛇神一说，更不会听信算命人的三言两语。
但自重生后，她才只这世上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你到底是何人？”黄青青看着顾羽，言语间满是惊讶。
顾羽抖了抖手中的幡：“只是云游的算命先生。”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夫人可还记得自己曾发过何誓？又可记得愧对于谁？”
黄青青眸色怔怔。
她曾在皇上临终前发誓，要守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临死前，她愧对开创魏国的列祖列宗，还有因她惨死的养父。
甚至她也恨，恨徐恩负了她！
见黄青青恍惚的模样，顾羽竟转身走了：“有缘再会。”
他来去匆匆，黄青青再想问其他也没机会。
她凝重着脸，握紧了拳。
既然他说‘有缘再会’，必定是会再见面的。
黄青青回身望向偌大的提邢司府，印着橙黄色的夕霞的双眸满是悲怆。
她的心上人，她的夫君，将是夺了魏国苏山的仇人。
天边的红意渐渐蔓进她湿润的眼角，黄青青低下头，喉间越发苦涩。
进了府，黄青青才坐下，还未缓过神，长福便来回话。
“夫人。”他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句。
黄青青回了神，叹了口气问：“你娘和家姐可都安顿好了？”
“托夫人的福，都安顿好了。”长福磕了个头，语气中满是感激。
黄青青理了理袖口，故作不经意地问：“我看你身手不差，可是学过武？”
“小的入府前儿曾在武馆打杂，学过些皮毛。”
闻言，黄青青眸光微闪，有些皮毛也够了。
她朝长福招了招手，长福眼中带了丝疑惑，却也没有迟疑。
他站起来就弓着身站到黄青青身旁。
黄青青在他头侧耳语了几句，长福诧异了一阵，却也什么都没有问。
他复而跪地又磕了个头：“小的一定办妥。”
黄青青见他神色从容，也没有多嘴问其他的，满意地点点殪崋头。
而这日，直至用了晚膳，徐恩都还没回来。
听着外头打更人的铜锣声，黄青青漠然熄灭房中最后一根蜡烛，向床榻走去。
她捻了捻被角，微微蜷缩着。
才初冬，她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了。
不过一炷香时间过后，房外一阵杂乱的脚步让浅眠的黄青青立刻睁开了眼。
她才坐起了身，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
黑暗中，一个带着浓烈酒气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来。
借着外头廊上微弱的烛火，黄青青见徐恩一下就被踏凳绊倒，扑在榻上。
她蹙起了眉，屏息伸出手。
“萧颜……”
一声低缓让黄青青心底狠狠一抽，僵在半空中的手颤了颤。
她怔怔地看着离她不过一肘之距的徐恩，放开屏住的呼吸，却仍旧有种致命的窒息感。
“嗒——嗒——”
淌过冰冷的脸颊的热泪落在绸面洒花被上，湿了一片。
黄青青收回手，紧握到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深深的痕印才松开。
她忍着心尖上的痛意，将徐恩扶上床，脱下鞋盖上被褥。
整个房中都带着酒意，熏得黄青青眼圈泛红。
她披了见外衣，坐到了廊上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
翌日。
徐恩望着给自己更衣的黄青青，欲言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