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喜欢莫名其妙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程娟被她的脸色吓一跳，“嫂子，怎么了？今天咱们卖运动鞋开门红，说好下馆子庆祝，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是不是想我哥了？”
古凌菲愣了一下。
要是陈天泽在，心里那股憋闷可以跟他倾诉。
可惜他不在。
不过他上回打电话回来，说有惊喜要给她，是什么呢？
不知不觉，古凌菲就有点出神了。
好一阵子不见他，突然发现，还怪想念的。
只是这股思念，很快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呦，这不是前阵子被赶出姿美服装厂的人吗？今天也来下馆子，相互倾诉这阵子日子有多难过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还挺熟悉，竟然是很久不见的梁焕明。
他盯着古凌菲，眼神里都是挑衅。
“这不是朱副厂长吗？现在不做副厂长了，听说改卖货了？这多对不起你副厂长的身价啊？要不回服装厂，我给你个副厂长秘书的职位当当？”
梁焕明跟秦镇是一伙儿的，当初秦镇就是想把梁焕明塞进姿美服装厂，好间接控制服装厂。
从那时候起，秦镇就在打服装厂的主意了。
只可惜秦律看穿他的计谋，就是不要梁焕明，而是让古凌菲当副厂长，可把梁焕明给气坏了。
现在，秦镇拿到服装厂，就迫不及待让厂子里大换血，管理层全换成他的人。
梁焕明终于坐上副厂长的位置，现在意气风发，走到哪儿都是趾高气扬的。
看到曾经把自个儿挤下去的古凌菲，他只觉得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涌上来，恨不得嚷嚷得全饭馆的人都知道他把古凌菲给打败了。
他旁边坐着秦镇。
看到古凌菲一行人进来，他视线落在秦慎身上，露出玩味的笑。
“不当厂长了，有点捉襟见肘吧？要不这顿饭，我请你们吃？”
“你啥意思？”李兴第一个憋不住。
古凌菲拦住他，“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没素质的人，不需要给眼神，省得让他们以为咱们跟他们是一个档次。”
秦镇和梁焕明脸色顿时黑了。
程娟看了他们一眼，很嫌弃，“嫂子，这两人是谁啊？小人得志的嘴脸真讨厌！”
古凌菲微微一笑，说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
“你说得对，两个卑鄙小人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用理会。”
李兴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来。
古凌菲平时客客气气的，没想到毒舌起来这么狠。
看到那两人想发火又没处发的憋屈样，大快人心！
现在是饭点，饭馆里头人很多。
很不巧，大桌只剩一桌，跟秦镇那桌紧挨着。
于是，从古凌菲一行人坐下来开始，气氛就开始不对劲。
剑拔弩张的。
梁焕明不甘心吃瘪，又开始阴阳怪气。
“你们最近在摆摊卖货？摆摊的东西，哪有专卖店的高档，卖不出什么价钱吧？”
秦镇还端着架子，一脸替人着想的表情。
“整个芒城最好卖的就是姿美的服装，你们回专卖店当销售员卖服装都比摆摊卖便宜货挣得多，看在你们是老员工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多算一点提成。”
梁焕明又帮腔，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我听说是卖什么运动鞋？这年头谁穿这玩意儿，听都没听过。”
古凌菲凉凉说了一句，“那是你没见识。”
梁焕明一噎。
这个古凌菲，总是一句话就能把人给噎死！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卖的什么东西？要是真卖得动，我倒立给你看！”
话没说完，旁边传来一声低呼。
“天哪！你们这鞋在哪买的？真好看！”
是隔壁桌的年轻姑娘，她一个劲儿地往古凌菲脚上瞅。
今天是开张卖鞋的第一天，大家试过运动鞋之后，觉得太好穿了，舍不得换下。
古凌菲想着，反正他们是卖运动鞋的，自个儿穿着，客人一眼就能看到上脚是什么效果，多直观呀。
何况在后世，员工穿自个儿品牌的服装鞋子是很常见的规定，这本就是一种无形的广告。
只不过在80年代，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可古凌菲不一样，她意识到了，当然就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规范起来。
于是，连她自个儿都穿上了红星运动鞋。
这鞋本来就洋气漂亮，穿在她身上，被她身上的气质一衬托，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四周的年轻人纷纷看过来，一个劲儿往他们脚上瞅。
“看起来像布鞋，布鞋又没这么好看，我看电视剧的男明星好像穿过差不多的，叫什么运动鞋？还以为是电视里才有的道具，原来真的有卖啊？”
“穿上脚啥感觉，会不会硌脚？”
“当然不会，这运动鞋软乎着呢，上脚特别舒服，用料跟普通鞋子可不一样，不信你们摸摸看。”
古凌菲当然不能把鞋子脱下来给大家看，还在饭馆里呢，多不礼貌？
其他鞋子还不够卖呢，仓库里一双库存都没了。
唯一剩下一双，古凌菲特意给陈天泽留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好几个人围过来，瞧着这双崭新的奶白色运动鞋，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是啥材料做的，摸着可真舒服。”
“还挺厚实，现在天气凉了也能穿，瞧着挺保暖的。”
“这鞋底好神奇，软乎又有弹性，一点也不像凉鞋会硌脚，穿上脚一定很舒服吧？”
“那可不？这叫运动鞋，是专门为了打球和跑步设计的，特别贴合人的脚型，鞋底这弹性特别好，穿上脚走一天路都不累人，可舒服了！”
程娟特别会看时机，马上凑过来。
她口才好，而且经验丰富，甭管别人问啥刁钻问题，她都能轻松化解，说得人身心舒坦，越看这运动鞋越顺眼，忍不住就想买。
“这鞋怎么卖？”
“28元。”
旁边的梁焕明第一个听傻了，“你说这鞋卖多少？”
“28元一双，不讲价。”
“你们疯了吧？真皮皮鞋18元就能买到一双，这破鞋你们卖28元，比真皮皮鞋还贵，抢钱呢这是！”
秦镇也觉得匪夷所思，“你们不会以为姿美服装可以卖得贵，别的东西也可以随随便便卖高价吧？
姿美服装有人买账，这鞋怎么可能有人买？你当别人是傻子？”
“你们觉得不值，是因为你们没见识，不知道这鞋有多好。”秦律马上怼回去，“又不稀罕你们买，反正我们的运动鞋，有的是人买。”
秦镇冷笑，“我就不信世界上真有这种傻子。”
古凌菲没理他，而是看向几个感兴趣的年轻人，微笑道：“运动鞋经过特殊设计，更贴合脚部曲线，你们摸着也感觉到了，质量特别好，而且设计新潮，不是普通鞋能比的。
别的鞋穿出门随时可能撞鞋，但是这个鞋在芒城可没几双，它就是独特的，走在路上谁不多看两眼？”
这话可说到年轻人心坎上了。
年轻人谁不爱美，不想让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可你不是说，这些没得卖了吗？”
“现在是没货了，但是可以预定，等到货了给您送去。”
“那敢情好！你快记我的地址，鞋子到货了可别忘了送来啊！”
几个小年轻纷纷留下联系地址。
旁边的人也看得眼热，还有人要买下这唯一一双。
“那不行，这双是专门给人留的，您想买只能预订。”
那人很失望，可架不住实在喜欢这鞋子，于是也留下了联系地址。
生怕到货了不给他送一双，他还想先付钱。
当然被古凌菲制止了，“等到货了，我们肯定有人给大家送去，也就这几天了，用不着等很久，也用不着先给钱。”
她看向梁焕明，笑意更浓，“不然有些不相信有人愿意买我们运动鞋的人，说不定要骂我们坑别人钱。”
梁焕明咬牙切齿。
秦律还补刀，“刚才是谁说没有傻子会买我们的鞋，还说如果有人买，他就表演倒立？现在可以表演了吗？”
梁焕明脸都绿了。
秦镇脸色也很不好看。
同为秦家子孙，虽然是亲兄弟，但从来都是竞争关系，而且从小到大，秦律从没有争赢过他。
在他眼里，秦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活该被他欺压。
被秦律当众打脸，这还是头一回，他脸色能好看吗？
“你还是听爷爷的话，早点回来给我打下手吧，我还能帮帮你，摆摊卖什么破鞋，不务正业，到时候什么都做不起来被家族取笑，别怪我不帮你说话。”
秦律气笑了。
所谓的给他打下手，其实就是当小弟，被他死死压一头，永远不可能有出头的一天。
他干得好，功劳都算在秦镇头上，说秦镇教导有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