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合上钢笔帽,啪嗒,抵在笔记本上,“看天意。”
他转动钢笔,笔身飞速旋转。
十几道呼吸不约而同被提起,连心跳都要停止,程南枝按着桌子差点站起来。
舒玥拍拍被她带起来的裙边。
钢笔转速越来越慢,最后两圈,停下,稳稳地指向了舒玥。
男生们意味深长地笑,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呼气吸气,程南枝撕碎了演讲稿。
校长宣布,“校庆导演舒玥,副导程南枝,其余同学协助。三个月准备,具体事宜自行安排。”
“大家打起精神啊,校庆成果算入你们的综测分,本学年奖学金不就有了,以后评优保送也是个加分项嘛。”
舒玥雕完了嫦娥怀里的玉兔,把抽纸团成球,精准扔进墙角的废纸篓。
“哥,你干嘛不选我。”
九点开完会,程南枝站到易城面前,娇滴滴地嘟起嘴巴,“不跟你好了。”
易城慢悠悠捻着佛珠,把笔记本合起,压在《刑事诉讼法》专业书上。
他在画像,画的谁,程南枝没看清。
她很想拿过来看是不是她,但不敢,易城是易家的眼珠子,她只是客居易家的表妹。
但是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她傲视众人了。
程南枝拿起桌边的水往前一递,撒娇,“哥,我的手弹钢琴弹麻了。”
易城没动,还是在捻佛珠,一颗一颗。
程南枝的手抖了一下。
“来来来,妹妹,我来给美少女效劳。”
旁边穿着红色球服的男生接过水,拧瓶盖,“城哥昨天打篮球,伤了筋,动不了。”
“啊!”
程南枝低呼一声,水也不喝了,转身就跑,“哥,我给你买药,等等我,很快。”
舒玥终于抬头看易城。
就易城那娇贵的小身板,别说打篮球,弹玻璃球都能把他砸飞。
易城妈妈身体很差,易城六个月早产,把一天五万的早产儿保温箱当家,好容易活下来。
长大了也是一个月生两次病,一次病半个月。
到现在易奶奶吃斋念佛,每天早晨四点起床跪经,保佑易城健康平安。
初高中体测都放弃了,还打球?
看来是活腻了。
易城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过来,“你这么看我是,想让我拧瓶盖?”
霸霸想拧下你的天灵盖!
舒玥翘着兰花指,“嗯,哥哥,人家的手雕纸雕麻惹,拧不动瓶盖盖啦。”
这个剑,她今天必犯,恶心不死易城。
易城伸手,拧开一瓶纯净水,放到她面前。
舒玥瞬间觉得灵魂升华,看着纯净水像看着一瓶鹤顶红,“总有刁民想害朕。”
易城目光落在她捏着美工刀的指尖,似笑非笑,“不,只是心疼学校公共财产。”
舒玥喝了一口水,“什么玩意儿?”
易城转动佛珠,“别人喊哥哥,听得心一颤一颤的,你的公鸭嗓喊得楼一晃一晃的。”
“噗。”
舒玥一口水全喷到他衣服上,精准无误。
龟孙儿,就不能对易城这个狗抱有任何幻想。
易城伸出指尖,慢条斯理地勾过唇角沾上的一滴水珠,目光始终凝视着她。
舒玥翻个白眼,喝光剩下的水,一个抛物线,空瓶从易城头顶越过,飞进垃圾桶。
“想听一颤一颤的啊,你去配钥匙吧,想配几把配几把。”
看她火冒三丈的背影,易城不动声色地把瓶盖滑进长裤口袋,“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舒玥听不见,进了电梯。
外面下雨了,雨声噼里啪啦,很快在花坛边缘汇成一条溪流。
溪流边停着加长林肯,易家的两个司机举着伞小跑过来,“小少爷,玥小姐。”
舒玥这才回头。
易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目光如夜,“一晚上看我好几遍,爱上我了?”
舒玥笑眯眯,“对,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易城接过伞,撑在她头上,“你幸亏学的影视编导,否则华语乐坛该给你颁个‘求放过’奖。”
舒玥没动,“倒也不必这么丧良心地夸我,你唱歌连狗都摇头。”
易城眼底浮起愉悦的笑意,“当初你摇得最嗨,奶奶以为你中风,120都打了。”
司机和保镖低着头,都恨不得捂耳朵。
这两位天天掐,掐的你死我活,斗鸡一样。
舒玥第108次想动刀,算了,易奶奶也不容易。
“去哪?”
易城挪开点伞,看她被雨水打湿卷发后愤怒的脸,“明天奶奶七十大寿,上车。”
车子离开学校,滑进黑夜。
车里,易城左手捻动佛珠,右手翻看刑诉,备战司法考试。
舒玥在打游戏。
她踢了高跟鞋踩在棉麻拖鞋里,大马金刀盘着腿,差一坛酒就能上梁山当大佬。
易城翻一页书,头都没抬,“腿放下去。”
舒玥正快乐收割人头,极其叛逆,“管我,你抓周拿的是咸菜吗?”
易城揉了揉额角,“你腿内侧的红痣,是不是长大了?”
咻。
手机对着他的脸飞过来。
他微侧头,轻巧地避过,舒玥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挂件是只小黄鸡,摔得“嘎”了一声。
易城笑,书看不下去了,心浮气躁,“过来捡。”
舒玥没理他,从酒柜里拿了一瓶果酒,背对着他看窗外的夜色,大雨瓢泼。
她的红色吊带裙被打湿了,殷红一块,像血,映出内衣的暗扣,松了。
易城眸色渐深,搓了下手指,把书页捏出两团起伏。
到大院外都快十二点了。
易家养生,作息严苛规律,现在已经熄了灯,只许车子从侧门绕进院里。
舒玥在易家有固定的客房,照顾起居的阿姨事先整理过,给她拿了衣服放了洗澡水。
吹头发的时候,有人敲门。
舒玥以为是阿姨送夜宵,就拿起内线对讲,“不用,谢谢。”
哪知道对面传来易城的声音,“是我。”
舒玥打开门。
易城换了套家居服,微湿的头发乖顺地搭在前额,看起来柔软可欺。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舒玥伸腿拦门,不许他进,“大半夜干什么?”
易城靠在门框上,眉眼微挑,“大半夜能干什么,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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