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有魏国第一才女之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众多王侯公子心中的伊人。
然而,上月初八,萧颜已被皇上纳入后宫,封了贵妃!
杨时月心底微颤,佯装没有听见,扶着裴少淮躺下。
残烛摇曳了两下彻底熄灭,点点冷意渐渐入骨。
杨时月躺在裴少淮身边,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心里甚是寒凉。
翌日。
天色微亮。
杨时月早早将朝服准备好,正要伺候裴少淮穿衣,却被他推开了。
“以后让下人伺候就可。”裴少淮淡淡道。
闻言,杨时月僵硬地将朝服递给一旁的丫鬟,转身欲离去。
“今后多学琴棋书画或礼节,不要再摆弄你那些破铜烂铁。”
一句话犹如一根烧红的铁钉刺进她心里。
杨时月愣了愣,不觉想起裴少淮昨晚叫着萧颜的名字。
她默默点头,目送裴少淮出府后,才回到房间。
桌上摆着曾经作为仵作时用及的器具,杨时月伸出手,细细抚摸着。
她眼底染上一层水雾,心口更是闷的紧。
裴少淮曾说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因为她手持砭镰,虽身染污秽,却能替冤死之人讨个公道,是含仁怀义。
可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裴少淮已经开始厌恶她做仵作了。
不然怎会提出让她给父亲验尸,是最后一次!
杨时月轻叹了一口气,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待心绪微微平静后,将那些器具放入尘封的盒子中。
此举亦如将自己的心一并封层起来。
这时,一丫鬟来禀:“夫人,赵公公来传皇上口谕,传您入宫。”
杨时月听罢,点点头。
一袭暗彤色朝服的裴少淮,清俊如云中鹤。
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丽贵妃萧颜。
他们身份悬殊,却在落日余晖中般配如一对璧人。
杨时月只觉腿如扎了根般动弹不得,呼吸都随之一窒。
园内空阔,裴少淮和萧颜也看到了她。
裴少淮眸色一怔,正要上前,却见杨时月转身快步离开了。
当晚。
红烛才换了一次,裴少淮就回了府。
他直奔入房,竟见杨时月坐在灯下,手里拿着花绷子和针线,认真地绣花。
裴少淮抿抿唇,走过去。
他将一个首饰盒置于她面前:“想着很久没有送你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闻言,杨时月目光落在那木盒上。
暗红色的盒面雕着花纹,又以金丝镶嵌于内。
一肘长短,不看其中,便也可知这有多贵重。
杨时月微垂眼眸,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六年,裴少淮送给她的东西越渐名贵,可其中情意却越渐变淡。
她打开木盒,是一套华奢的金步摇。
杨时月哑声回:“喜欢。”
见她波澜不惊地说完,又将木盒放入柜中,裴少淮只觉她寡淡无趣。
但想起御花园一事,他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来,陪着杨时月。
无言间,杨时月却有丝疲惫,她何尝不知道裴少淮是为何示好。
杨时月强忍心酸,望向他:“萧寒,我们何时回凉州?”
她还记得裴少淮说待功成身退,就带她回乡祭祖,过平淡的日子。
可裴少淮立刻冷声回了句:“凉州偏远之地,回去作甚?”
杨时月一哽,说不出话。
见她这模样,裴少淮眼中多了丝不耐,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杨时月心间泛苦,手中的针重的恍如千斤之石。
她还记得裴少淮曾说:凉州才是家!
……
杨时月未提御花园一事,裴少淮便越发没有忌惮。
每日晚归,却说是因朝中有事。
而杨时月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无言地将所有酸苦咽下肚。
只是近来,她听闻裴少淮暗中肃清朝中反他的党羽,甚至动用私权杀了不少人。
杨时月整日忐忑,可又无能为力。
直到朝中老臣左相梁复带着其他几位老臣来府求见。
年过六旬的梁左相跪地磕头道:“郡主,您是皇室唯一的嫡亲血脉,当初太子在时,爱国亲民,怎会忍心看现在忠臣被屠戮?”
“皇上年事已高,难理朝政,求郡主以苏山社稷为重,摒弃私情,重惩裴少淮!”
众老臣一排排跪下,声声诉求着。
杨时月听着,心中一派悲凉。
她虽是前太子之女,然不过一普通妇人,如何重惩裴少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