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佳言在院中枯坐了一夜,直至次日天明。
天色刚蒙蒙亮,魏佳言收拾好自己,便去见太妃娘娘。
可还没进屋,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娇笑。
魏佳言心中一沉,加快脚步进去,就见冯玉儿正搂着太妃的手腕,两人姿态亲密。
她的脚步顿在门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看到魏佳言,太妃的笑僵在了脸上。
太妃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将冯玉儿的手拉下来。
毕竟是个青楼女子,怎么也比不上儿子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
冯玉儿乖巧得很,安静柔顺地站在一边,还笑着向魏佳言行了个礼。
魏佳言侧过身,没有受她的礼。
“小七来了,过来我这儿。”太妃慈爱地朝她招了招手。
“娘娘。”魏佳言朝太妃行了礼,步履僵硬的走了过去。
“玉儿虽然出身青楼,但只跟了宸煊一人。这么多年你跟宸煊都没能生个孩子,子嗣为重,我已经答应了。”
太妃娘娘的手干燥而温暖,这一刻她却觉得如坠冰窖。
见魏佳言眼眸暗淡,不言不语。
太妃便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要懂事一点,过几日迎娶侧妃的仪式,便由你来操办吧。”
像被人按着头压在水中,一阵窒息感过后,魏佳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
太妃似乎也发觉自己这做法着实有些不好,便移开视线:“那就赶紧回去好好歇息,这几日把精神头养足了,好主持之后的仪典。”
魏佳言屈身行礼,转身之后却觉得喉头一甜。
她生生将那口血咽下去。
秦铭忠,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夜间,秦铭忠过来找她。
他一进门便笑着搂了她:“昨天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好。你啊,就是这个性子太不好了,以后有个妹妹陪陪你也好。”
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真切,却如一把刀狠狠扎入她的心脏。
魏佳言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
秦铭忠脸上的笑意淡去。
魏佳言一字一句的回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秦铭忠没说话,眼神却变得黑沉。
“既有新人,王爷不必委屈自己来陪我这个旧人。”魏佳言直直看着他,眼里一片荒芜。
秦铭忠的心莫名的被刺了下,他的语气变得柔和,只说:“天色已晚,歇了吧。”
这夜秦铭忠是抱着她睡的,她很久没有与他同床共枕,何况还是这么亲密的姿势。
她久久没有睡意,就这么一直看着秦铭忠的脸庞。
外头下了一夜的雪,她躺在床上,心口上的那处伤又开始疼起来。
疼到极致的时候,她竟也觉得麻唐起来。
次日魏佳言醒来,身边一片冰凉,秦铭忠已经早早地走了。
她静坐了半晌,才叫银杏进来梳妆。
坐在正堂,管家呈了上来迎娶侧妃所需的物事。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厚厚的礼单,心中徒添悲凉。
这时,冯玉儿由银杏扶着,故意撑着个肚子走了过来。
仿佛没看见魏佳言的皱眉和冷眼,她笑着向她行了个礼:“为了妹妹的侧妃仪式,姐姐在病中还要劳累,真是辛苦姐姐了。”
看她一副弱风扶柳的乖巧模样,魏佳言却早就从初见面的一杯茶明白了这是个什么货色。
“我没有妹妹,你也不配。”
冯玉儿被她的话一梗,眼里的恶毒一闪而过,转脸就又笑了起来。
“是玉儿僭越了,王爷每晚都在玉儿耳边说姐姐的好,玉儿便希望能学得姐姐的一星半点,让王爷更加开心才好。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说着,她还假情假意地装着一副惶恐的模样,朝着魏佳言行了个礼。
魏佳言心中冷笑,明知道她是故意气她,可她听见冯玉儿的话,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秦铭忠跟另一个女子耳鬓厮磨的场景。
色衰爱弛,她现在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原本属于他们之间的恩爱,现在都成了另一个女子的。
心口处猛烈地疼了起来,她瞥了冯玉儿一眼,扶着银杏转身便走。
秦铭忠,你曾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变了,全都变了。
刚走回院子,她就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银杏吓得不行,连忙去请神医谢容止。
他是魏佳言的师兄,药王谷大师兄。
谢容止匆忙随银杏走进院子,给魏佳言把脉之后,他却脸色大变。
他竟不知道,魏佳言已经毒入五脏!
谢容止不可置信:“你何时中的毒?”
魏佳言不说话,银杏却含着泪道:“谢神医,王妃是替王爷挡了毒箭,府医明明说毒素已经祛除,怎么会……”
谢容止又一探脉,一时心神大骇,他发现自己竟解不了这毒。
再一看魏佳言面容,竟已形容消瘦至此。
他颤抖着收回了手:“师妹,为了秦铭忠,真的值得么?”
魏佳言身体一僵,一时回答不出值得二字。
只叹:“师兄,你别管我了……”
谢容止却是不肯:“我带你回药王谷,长老们一定能治好你!”
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谢容止红了眼眶,魏佳言突然鼻头一酸。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她是王妃,进了皇家,哪还能由得她任性。
“你真是……真是叫师兄太失望了!”
谢容止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魏佳言闭眼躺倒在床上,只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沾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