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议事殿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谢清昼的脸色冷沉得渗人,仿佛下一瞬就要拔剑出来。
他一抬手,将大太监刚送上来的热茶再次摔在了地上。
姬靖雪……好,很好!
她竟敢把别的男子带入姬府,那男子与她是什么关系?!
谢清昼拂袖就要往外走:“去姬府!”
趴着的那个太监连忙拦住他:“皇上,不、不必去了……”
“为何?”谢清昼冷眼过去,不掩戾气。
还未回答,殿外走进一人。
姬靖雪一进门便瞧见满地狼藉,不免疑惑地看向谢清昼,却又见他面露怒意。
“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出现,谢清昼怔了一瞬,才骤然抓住她手臂,厉声质问:“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他手上力道太大,姬靖雪手臂疼起来,她皱起眉:“你先放开我。”
“告诉我你去哪儿了?!”谢清昼没松手,反而抓的更紧。
姬靖雪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抓着。
“那日,我在河边打水,却突然被人迷晕,幸好被人救起才捡回一条命,所以耽误了几天。”
谢清昼死死地盯着她:“那个男子是谁,你为何要带他回姬府?!”
姬靖雪并不吃惊,也没想过能瞒住他:“他就是救我的人,带他回姬府也是为了给他寻个安身之处,报答而已。”
“只是报答?!”谢清昼目光晦暗,“你与他孤男寡女相处这么多日,姬靖雪,你别是与裴容不成,又另寻他人吧?”
他言语太过锋利,刺得姬靖雪心底一阵疼。
可还不到能把姬玉南的身份告诉谢清昼的时候,隔墙有耳,保不齐正有谁在听着。
她强压下喉间的涩痛,扯出抹笑:“是有如何?陛下不是说我配不上阿容吗?如今我找一个平民百姓总可以了吧?”
谢清昼眸色一冷。
他松开姬靖雪的手,反而又狠狠嵌住她下颌:“废后嫁于平民,你是想让天下人耻笑我这个皇帝是吗?!”
“首辅不行,平民也不行?谢清昼,你要是想我孤寡一生,大可坦然相告!”姬靖雪去扯他的手,想要挣脱。
拉扯间,一枚吊坠从姬靖雪的衣领处滑出来。
相识十四年,谢清昼从没见过这枚吊坠。
他伸手拽住,嗓音冷得像结了冰:“这是什么?”
姬靖雪下意识屏息。
那是姬玉南给她的,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松手,把它还给我。”
她语气有些冷,落进谢清昼的耳中,更加让他肯定心中的那个猜想。
“是那个男子送给你的,是吗?”
姬靖雪顿了下:“不是,但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谢清昼却根本听不进去,从方才听到她带了个男人回姬府,他就不能冷静,完全失了理智。
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他一把扯下吊坠,抬手便丢了出去。
“不!”姬靖雪失色,阻拦却已来不及,只能看着那枚吊坠被丢出了殿外。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从地上捡起,放在手心里看了好久。
好在没有摔碎。
重新站起身,姬靖雪眸底极冷:“混蛋。”
谢清昼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姬靖雪,你敢再说一遍吗?”
姬靖雪没应声,只是握紧吊坠走回了他身前。
然而下一瞬,她却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了谢清昼脸上!
第三十九章
有言道,世间众生平等,不分贵贱。
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毕竟人从出生那刻起,就已经被分为了三六九等。
而谢清昼,就是那个最接近云端的人。
他乃是皇帝与皇后之子,嫡出长子,注定他会成为太子,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君。
这天下没有人敢忤逆他、敢对他不敬不尊,敢对他恶语相向,所以更别说敢伤他皮毛。
可现在,姬靖雪竟然打了他一巴掌。
那响声在殿中久久回绕,连一旁的大太监都吓得腿软。
谢清昼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他缓缓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深渊一般地盯住姬靖雪:“你打我?”
姬靖雪尚在气头上,胸口起伏:“是,你要杀了我吗?”
谢清昼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眼底只有冰冷。
“姬靖雪,你因一个救了你的男人打我,是吗?他不过就救了你一次!你扪心自问我救过你多少次?!”
“就算你背叛我,我还是把你留在皇宫,你当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是不是!”
“你竟敢如此对我!姬靖雪,你有没有良心?!”
她和那男子才相识几日?左右不过三四日!
竟就能比得上他们十四年的感情吗?!
姬靖雪红着眼直视着谢清昼:“良心?陛下不是早就知道我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吗,不然我为何背叛你,为何不顾先帝先后养育之恩?”
“我的陛下,你竟还如此天真,能这样问。”
谢清昼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一块好像塌陷了。
原来,顾及过往十四年陪伴的人,只有他自己!
多么可笑。
谢清昼面色一沉,狠狠将姬靖雪摔在了门框上。
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残忍又绝情:“是我忘了,你本该被千刀万剐,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谢清昼再没看她一眼,抬步跨出了议事殿。
姬靖雪跌坐在地,撞上门框的每一处都疼入骨髓。
她垂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却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呜咽。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倏地响起道声音.
“靖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姬靖雪怔怔抬头,只见裴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摇摇头,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见他风尘仆仆,姬靖雪问:“你才回宫?去哪里了?”
裴容的神情一瞬严肃:“我去岐山镇了,查到了些事情。大概……就是关于月的。”
姬靖雪忙擦干眼泪,听他沉声道来。
十八年前的某一天,岐山镇一名女子诞子,就在幼子啼哭的那一瞬,天空乌云密布,盛夏中竟刮起风雪,害得全镇农作物冻死,颗粒无收。
而当晚,那女子便暴毙身亡,半月后,丈夫跟着莫名丧命。
从此镇中人便传言,这名为白月的小女孩,乃是天煞孤星。
白月十岁那年,镇中却突然来了个极其尊贵之人,将她带走,此后再没见过。
淑仪殿。
谢皎挥退所有宫女,独自坐在镜前,缓缓褪去了外衣。
她盯着镜中自己白皙的左臂看了许久,眸底划过抹厌弃,终还是拿起了案上的赭石膏。
刚蘸取一点,身后倏地响起声音:“我该如何称呼你呢,舒妃娘娘?谢皎?还是……”
“白月。”
第四十章
白月的手狠狠一颤,赭石膏叮当落地。
她目光阴沉地看着铜镜中突然出现的姬靖雪,面如冷霜。
“姬姑娘,深夜到我淑仪殿来做什么?”
姬靖雪勾着唇角,可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走上前捡起那盒赭石膏,用小拇指刮取些许:“舒妃娘娘,需要我帮你画胎记吗?”
话音方落,眼前倏地寒光一闪。
姬靖雪眸色一沉,身子迅速想后躲避。
然而白月却不做停歇,再次执匕首狠狠刺来。
“舒妃娘娘,如此动作,你就不怕动了胎气?”姬靖雪连连后退,只防不攻。
闻言,白月身形微滞,还真的停了下来。
她一手覆着小腹,一手紧攥匕首,恶狠狠地看向姬靖雪。
“你就这般命硬,几次都杀不掉你。”
姬靖雪讥讽地笑了声:“我命硬,也好过你天煞孤星吧。”
白月脸色一变:“住口!你给我住口!”
“说到你最痛心的地方了?”姬靖雪目光冰冷,“告诉我,谢山究竟想让你做什么!”
“谢山?我与他有何关系?我是谢皎。”白月沉声道,倏地又向姬靖雪冲了过去。
姬靖雪却没动,而是在她靠近自己的那一瞬突然伸手撒了一把粉末。
白月猝不及防,尖叫了一声便跌倒在地。
“这是什么?!”
“你不愿意和我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只能让你暂时失明,老实一点了。”姬靖雪淡淡说着,俯下身一把抓起白月的手腕,“月,你在谢清昼身边埋伏了五年,到底想做什么?”
白月闭着眼,匕首也从手里不知掉到了哪里。
她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姬靖雪拿起匕首,将冰冷的刀刃直接贴在了白月的脖颈上:“不说没关系,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去杀了谢山,纵然你们有天大的计划,也完成不了了。”
“你杀了我,谢清昼不会放过你!”白月咬牙切齿,很是不甘。
“我无谓生死,反倒是你,如今这一切的荣华富贵,可不是谢山给你的。”姬靖雪手上用力,“说不说?”
白月抿紧唇,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我说,你先放开我。”
姬靖雪半信半疑,扯了些手上的力道。
然而就在这时,白月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姬靖雪的身子撞上一旁的木架,陶瓷花瓶砸在地上发出极响的一声。
很快,殿门就被匆匆推开,几个宫女看着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
“娘娘!”
半刻钟后,谢清昼冷着脸看向跪在地上的姬靖雪。
她腹部尚且疼痛,满额冷汗。
但他仿若没看见一般,嗓音如结了冰:“刺杀嫔妃,谋害皇嗣,姬靖雪,你该当何罪?!”
姬靖雪咬着苍白的唇,费力抬眼。
“她不是谢皎,她是谢山的心腹……月。”
谢清昼眸光一冷,手指微微收紧。
寂静片刻,他冷嗤:“荒唐!谢皎若真是谢山的人,五年前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反而救我?”
“那都是谢山的计谋!”姬靖雪眼前一片模糊,“清昼,你不信我?”
谢清昼没有半分犹豫:“不信。”
像一根针狠狠刺在心上,疼痛蔓延全身。
姬靖雪双眼一黑,直接昏倒在地。
见状,谢清昼猛地起身:“姬靖雪?”
却见她身下,竟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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