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巷子口,骤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哭声。
“求求你了,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吧,一定会把钱给你凑上的。”
旁边站着几个中年男人,为首的彪形大汉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
“这都多少天了?租钱迟迟交不上,我爹也是要怪罪我的。”他目光一转,笑了起来:“王老,我看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如你把你女儿给我们抵债……”
少女哭得嗓子都要哑了,见那大汉带着恶意的猥琐目光朝自己看了过来,她哭声一顿,缩着脖子躲到王老身后。
“求求你放过我女儿。”王老不断磕头:“我一定会把钱还清的!”
大汉冷笑了一声,色眯眯的眼神在少女身上来回打量,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个男人走上前,扯着少女的胳膊往过拽。
王老死死地拉着女儿,又磕了几个响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大汉被他缠得心烦,凶神恶煞地瞪着他:“滚,你女儿还不知道能卖上几个钱呢,说不定是个亏本买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话间巷子口处已经围了些人,有人认出那彪形大汉,不敢看热闹,瞧了一眼便走开了。
剩下的三三两两也只是看着,毕竟他带的人个个身形魁梧,人多势众,更没人敢替这对父女出头。
大汉一脚踹向王老,王老顺势死死抱着他的腿,怎么也不肯放手,嘴里还在不断求饶。
“不识好歹的东西!”大汉猛地抬腿一甩,王老顺势松手朝后跌去。
“爹——”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这条街。
暗中,苏年年掏了掏耳朵。
这钱真不白花,这几个戏子演得她都要信了。
大汉看着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苏年年却看的明白,他那动作只是势大,实际落在王老身上的没多少。
就在这时,巷子里缓缓驶出一辆马车,瞧着很是轻简。
人群中有人道:“是慕公子!”
慕迁虽然正式搬进京城不久,但为人谦和有礼,又是秋闱的解元,很容易就被周围的百姓记住。
王老见状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到马车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子救命!”
无奈之下马车只好停住,里面传出少年极轻的声音:“发生什么了?”
马夫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说不出话,慕迁只好伸手挑开车帘。
这是苏年年第一次见慕迁。
他模样生得极为清秀,身板孱瘦,颇有文弱书生的气质。
这样的人跟了萧南,真是可惜。
慕迁今日出门是要去贡院参加会试,若是耽误了时辰,便要再等三年。
慕迁皱眉,没细听王老乞求的话语,目光落在他撑在地上的手上。
这对父女虽然穿着粗布衣,看着穷苦清贫,手却根本不像干粗活的手。
他没从车上下来,目光淡淡在周围打量了一圈。
见状,暗中的苏年年又往里隐了隐。
还挺敏锐。
慕迁收回眼,看向为首的大汉:“他们欠你多少钱?”
彪形大汉说了一个数,慕迁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来递到他手里,随后放下车帘,示意马夫离开。
他行事利落干脆,显然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然而苏年年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只见王老拉着他的女儿,重新跪到马车前的路上。
“我们父女远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那少女脸颊微红:“公子,小女今年刚满十五,愿以身相许……”
慕迁的眉心一拧,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
看来这人是存心想让他错过会试。
萧南这边根本没有发觉他是晏王府的人,为何忽然有人阻拦他?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顾不上在百姓的口碑,给车夫对视一眼。
车夫立马跳下车弦,拉着二人往一边拖,一边道:“慕公子心善,既已自掏腰包帮你们摆平祸事,你们不要纠缠,误了公子的时间……”
他态度还算好,可是这对父女就像听不进去似的,反而大力挣扎。
“公子,无论洗衣做饭还是种田喂猪,小女都会,求求你收了小女,小女也算有个归宿……”
“公子,欠你的钱我们一定会还,绝不抵赖,我们现在就立个字据如何?”
慕迁钻出马车,父女二人见状更加声情并茂。
他咬咬牙,将马解开,笨拙地上马,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朝贡院的方向去了。
苏年年盯着他的背影,只见马上的人左右栽斜,几次差点跌下来,根本不像会骑马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快挪到头顶的太阳,弯了弯唇。
就他那架势,根本来不及了。
殊不知慕迁虚虚握着缰绳,拐出这条街后猛然夹紧马腹,一抖缰绳:“驾!”
在他的操纵下,马快速奔了出去。
月上枝头,晏王府书房内。
萧晏辞目光幽幽盯着屋中的红灯笼,神情莫测。
这灯笼是过年的时候苏年年送来的,模样精致,红艳艳的,像她一样。
所以春节过后他命人把灯笼挪进了书房里,他一抬眼就能看见。
慕迁站在萧晏辞不远处。
“那人隐藏得很好,只是那几个人演着演着忽然往那头扫了一眼,我抬头看去,只看见模糊的红色一闪而过。”
慕迁抿抿唇,还是道:“主子,我觉得很像苏小姐。”
萧晏辞低眸,拿过一本文书,漫不经心似地问道:“玉影,今天她出府了吗?”
玉影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苏年年,迟疑道:“爷,苏小姐一早就出府了,过了午时才回来的。”
晏王府京中眼线遍布,即便他不去苏府,也有人替他监视着京中的一举一动。
玉影故意只说了一半,萧晏辞也完全了然。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唇动了动,语气晦暗:“苏、年、年。”
她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