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深摇头,“有一天寄到单位来的,而且上面没留联系方式跟名字,只有一个数字代号,我觉得这个设计很好,如果用它,既不用改变交通线路,也不用再动水利,可这样一份好图纸好设计却不能用,因为它不正规。”
姜奈能听出谢阑深的遗憾与可惜之情,同时也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无奈。
“你说得对,这个城市的规则确实需要改变一下了,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单位里劝谏的老人多,很多时候仍然缚手缚脚,你的话给了我启示。”
谢阑深转头看着姜奈,目光露出几丝赞赏。
是姜奈从未见过的神色。
谢阑深突然觉得,姜奈的老家似乎也不光只有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下周我就让肖春林出公告,在电视广播报纸上打广告,如果成了,你是头功。”
姜奈并不敢邀这个头功,她只是想趁机能接到几个单子,把自己开设计公司的想法顺利推进下去。
“我只是随便说两句而已。”
谢阑深轻轻一笑,扶着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良言可抵万金”
而你,是无价之宝。
谢阑深在她唇上轻轻印了印,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我让小陈送你回去。”
目送姜奈下楼,谢阑深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几张图纸,径直走向那边的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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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问题明显还没吵完:
“张院长,你们设计院出的什么图纸,为了个破公园又拆厂房又拆路的,一个小公园没多少营利,不要瞎搞嘛张院长。”
张院长据理力争:“冯副主任,我们也只是按吩咐行事,你有话可以等阮院长来了再提,不要人身攻击嘛。”
水利部门的杨主任道:“张院长,我对这个方案也有点个人的看法,如果按这张图纸,我们水利也是很难做的。”
“还有我们电路改造的图纸也不好做。”
“阮院长来了。”
听到声音,大家各自停下,纷纷站起,目视着谢阑深从容优雅地走进办公室。
谢阑深没看众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坐。”
谢阑深放下手中的图纸,语声清晰。
张院长一坐下便道:“阮院长,我们设计院出设计稿可是您吩咐的,现在大家都来针对我们设计院,这是什么道理。”
冯副主任立刻反驳。
办公室一片噪杂之声。
谢阑深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并不急着阻止,默默低头看了一会图纸后方才出声:“停一下。”
谢阑深声音不大,夹杂在一片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中间,像是一片清流。
会议室蓦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丝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响。
谢阑深骨节匀称的手指间拿着一支钢笔,他用钢笔轻轻在图纸上点着。
一下一下,规律而有节奏。
“这个图纸只是初步方案,一切都还在商讨阶段,大家没有必要为此争吵,更不必为此互相埋怨。”
冯副主任道:“阮院长,我们只是提出合理的意见,毕竟这以后的配合工作是由我们交通院个人来做。”
“辛苦了。”
谢阑深的声音清冽低缓,却是不容质疑,“各院的配合给了我们设计建筑极大的便利。”
“我……”
冯副主任欲言又止,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极不甘心地闭了嘴。
会议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谢阑深顿钢笔的声音。
谢阑深目光轻轻扫过众人,停下钢笔的同时,清冽低缓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家的意见跟为难之处我都知道了,不过城市的发展与改造是必然的,各位先回去等通知。”
“那新方案……”
“在新规划出来之前,不必再递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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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议室闷了一天,几个人端着保温杯从办公室出来,犹自心虚不已。
“谢阑深突然不让交方案了,是不是这城市就不规划建设了?”
“应该是吧,他以为在三线有了点成绩就敢回上京也这么搞,这回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诶,老张,下午去我那喝茶,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廖新民从车上下来,一下来就被几个人围住。
“廖会计,你刚从商务部回来吧?怎么样,是不是碰了钉子?听说周末南宫明跟谢阑深在酒桌上打起来了,这款子肯定是不会批了对不对?”
廖新民摸摸鼻子:“冯副主任,你听谁说打起来了?”
“我们周主任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周末饭局他也参加了,怎么样,被我猜对了吧?”
廖新民呵呵笑了两声,想说那么大一笔巨款,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
刚才一连数了好几遍,生怕弄错了。
“冯副主任,你应该是听错了。”
要不然就是南宫明有受虐倾向。
一边挨打一边给钱。
第234章你不是阮太太
傍晚,南宫明从单位出来。
还没下楼梯,就被几个人围上。
“南宫部长。”
南宫明停下来,看着来人,“冯副主任,张院长?你们有事?”
冯副主任呵呵一笑,将他往旁拉了一下,“南宫部长,听说规划建设部的款子您给批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您是没见过谢阑深那花钱的手笔,这么大一笔款子进了他的手还能好吗?”
“南宫部长,既然部里有钱,我们单位去年的补贴还没发呢。”
“是啊,还有我们设计院说好的年终奖也还没有。”
南宫明苦笑一声,他算听出来了。
他们是借吐苦水的名目来要钱。
只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
“那钱我做不了主的。”
冯副主任一听愣了,“您这话是……”
“谢阑深用钱不受我管,我也只是听吩咐办事。”
南宫明上次跟谢阑深吃过一次饭后,又仔细看了一遍他递上来的规划名目,觉得谢阑深这人虽然行事高调,却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
相反的,他倒觉得他这番破釜沉舟的架势,或许真能让上京变个样。
冯副主任觉得南宫明口风转变得有点快,来之前揣了一肚子的小状要告,现在也闭了嘴。
“那么说,您以后就放任他不管了,听说他拿了钱,立刻给他单位里那十六个人涨了工资发了奖金。”
这倒是像谢阑深的作风。
南宫明呵呵一笑,“放心,我还是会监督着他的,不过他确实有自己决定单位员工福利跟工资的权利。”
“感谢你们信任我来跟我反映问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您慢走。”
南宫明下了台阶,在路边找到自己的车子。
车子里,南宫太太早已等在那里,看到他进来,她道:“他们找你做什么?又在说谢阑深的事?”
南宫明苦笑,谢阑深最近都快成部里的风云人物了,他到哪里都能听见他的名字,听得他耳朵都腻了。
“我可告诉你,你不要管他的事,还有你那个老师,你不能因为他三言两语的就去得罪了谢阑深,他们是前岳父跟前女婿的关系,这离了婚的前老岳父跟女婿能有什么好,偏你傻,竟为他出头主动去撞谢阑深的枪口。”
“你当我真傻?我不过是借了个矛头而已,现在鹤延年想让谢阑深帮他整理大局,对他极度放权,若下面人人都捧着谢阑深,他尾巴岂不翘天上了?我适当敲打他一下,也好让他以后办事的时候收敛着点,他若真有能耐,我也是惜才的人。”
南宫明看了一眼妻子,语气不满,“你才见他一面,就那么替他说话?”
南宫太太抿嘴笑道:“你吃醋了?”
南宫明仰了仰身,看着车顶,“有一点。”
南宫太太咯咯又笑了两声,坐直身扶着他的脸,朝他脸颊亲了一下。
南宫明惊吓于她大胆的举动,很快按住她,朝前面的司机看了一眼。
南宫太太却不管,抱着他的脖子道:“我不是替谢阑深说话,我是惜才,你还记得阮太太吗?”
南宫明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想起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
“我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就见过她一面,当时她在借一本英文书。”
“是国外下水道治理修建的案例,那种专业书连我这种建筑专业的学生都很难看得懂,阮太太说是谢阑深要看,你想啊,下了班都还想着工作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南宫明唔了一声,没想到谢阑深这么认真。
“但愿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