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还有着商务,俱乐部去年就已经打算将她换下。
不过明年,苏音确实也要退役了。
一番叮嘱后,这场赛前会议才算完。
看着顾绥年离去,房门重新合上。
夏有铭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即使再听千百遍训,我也还是会觉得教练可怕。”
顾绥年别名死亡教练,对选手们的操作格外严苛,容不得出错。
而且说话也十分不客气,情商极低,一点都不担心会打压到选手的心理状态。
但顾绥年却也是实事求是,所以选手对他又敬又畏。
夏有铭看向苏音,好奇的问:“音姐,教练以前做选手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音陷在沙发里,犹在羞恼,闻言却是愣了一下,随口道:“他对自己更狠。”
当年他可是愿意为了退役后专心照顾薛小木,不惜熬着大夜做交接培训,就为了能够让俱乐部放人。
想到这些,苏音心情更是低沉。
她站起身神色凛然:“这个赛季我们只能赢,听到了没有。”
在场的其他孩子见状,磕磕绊绊的应了。
苏音现在是俱乐部的财神爷,俱乐部靠着她的宣传和广告费养着。
所以,俱乐部上下个个都让着她,让出了一身骄纵的性子。
苏音也不在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脑子里一半想着退役后的事,一半想着顾绥年。
至于薛小木,她压根就没有把那个菜鸟战队放在眼里。
说完这些,苏音便开门出去了。
在路过顾绥年房间时,迟疑的缓了步子。
她观察了四周之后,抿着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房卡。
“滴”的一声,滑开了房门。
第二十章
不等她推开,门就从里拉开了。
正要出门的顾绥年见到她,脚步一顿,眉梢一拧:“你做什么?”
苏音表情微僵:“我……”
话还未说完,手里的房卡就被发现。
顾绥年一把将房卡拿了过来,看清房号后眼底立即漫上了寒意。
“这次回去,我会考虑重新组队的问题。”
听着他宛如命令般的话,苏音眼眶终于红了。
她带着哭腔质问:“我只是喜欢你有什么错?”
“这就是你的错。”顾绥年毫不犹豫的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薛小木?”苏音咬着牙问,“你也看到了,她不爱你了!”
顾绥年心里烦闷,懒得与她解释,直接越过人大步离开了酒店。
山城的人文风情都带着些古旧的气息,连夜幕下的霓虹灯都透着一股年代感。
顾绥年点了根烟,沿着长街慢慢走着。
从青训期算起,他和薛小木认识八年了。
一开始二人并不熟,真正认识缘于薛小木被基地同期霸凌。
薛小木的身世捂得再紧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在一次偶尔的情况,顾绥年救下了薛小木。
那个时候的薛小木,倔强又脆弱,像过刚易折的冰棱。
又后来,在一次模拟战斗中,教练发现二人异常默契,便组成了搭档。
同时,他们也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就像双人花滑的组合,亦或者国标中的双人组合。总会在默契中,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从而忽略了相爱那一步。
他有时看着薛小木眼中地爱意时,会问自己,他有没有那么爱她。
答案是,事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
但是,顾绥年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对薛小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烟夹在指缝间,顾绥年没有抽,任由它兀自燃烧。
这么想着,他烦躁的扒了一把头发。
可如今薛小木宁愿死都不愿跟他回家,这让他难以接受。
以前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想不通的顾绥年烦乱的抬头,却是一愣,——他竟走到了摘星俱乐部门口。
此时夜深,俱乐部里漆黑一片。
他又想到了在酒店里,那个少年说去薛小木房间睡的事情。
手里的烟早已经燃到了尽头,顾绥年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望着俱乐部大门,眼神发沉。
薛小木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墙上的时针指向了2。
基地静悄悄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像个幽灵。
飘荡在人世间,像水面上的浮萍,雨滴打一下就碎了。
薛小木缓缓的把自己推向窗边,窗外的夜色像幅水墨画,星子和灯火就是其间的点缀。
回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画面。
那时MilkyWay俱乐部管得严,晚九点后就不准青训生出门。
十点的时候,顾绥年得知了那天是她生日,竟临时起意给她过生。
薛小木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生日的日期也是孤儿院捡到她的日子。
她茫然被拉到墙头,看着高耸的围墙发怵。
她说:“要不算了。”
顾绥年说:“不行,今天你十八岁,必须要过生日的。”
那时,顾绥年蹲在墙头,脑袋上顶着一轮弯月,像动漫里的男主。
他在月华之下露出了一个笑:“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薛小木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退出了回忆。
那个说每个生日都陪她过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正当她要回房的时候,身后却蓦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第二十一章
贺冉从二楼宿舍下来,看到薛小木,无奈的说:“就知道你还在训练室。”
“准备去睡了。”薛小木回答。
摘星这群孩子从最开始桀骜难驯,到如今的温顺乖觉——虽然仅对薛小木。
不仅是因为薛小木的能力,毕竟没有人能够为了他们夺冠,愿意不分昼夜,甚至累进医院,梦里还在念着各个队员的操作缺点。
贺冉走了过来,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真的要睡?”
身体虽然疲乏,但确实还没有睡意。薛小木如实的摇头:“睡不着。”
“我陪你走走。”贺冉提议。
正好刚刚薛小木研究了一下新的打法,想要找人讨论。
听他这么说,便同意了。
走廊里,轮椅的轱辘声细细的响着,一直穿过了大楼,去往门口广场。
那里有一块花坛,菊花现在开得不错。
贺冉想着,看看花也许能让薛小木放松些。
二人刚出了大门,便看见了坐在花坛之上的顾绥年,停了下来。
见到他俩,顾绥年的脸色是说不出难看还是平静,总之面无表情。
被夜色一压,更加辨不清了。
但是薛小木能感知到他在生气。——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判断出顾绥年的情绪。
就像两年前,他对自己的厌烦和不耐。
清清晰晰,明明白白。
三人对视许久,倒是薛小木开口说:“你回去吧,明早还要来训练。”
却是对着贺冉说的。
少年蹲了下来,心里不愿意,面上温和:“那我送你回去。”
顾绥年离他们只有几米远,二人温言细语顺着风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拿脚尖碾着地上的烟头,把它当做少年的脑袋。
接着,顾绥年站起身走到了二人跟前。
他对着薛小木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薛小木没看他,继而对贺冉说:“算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贺冉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顾绥年,说:“我送你吧。”
顾绥年受不了了,他听着少年温软的声音,只觉得难受。
像个争宠的面首,在薛小木面前卖乖讨喜。
他转而走到轮椅后,推着薛小木掉了个头,对贺冉说:“早点回家睡觉,别耽误长身体。”
年龄目前是贺冉的死穴,脸上是恼羞成怒的红。
薛小木终于有了情绪,抓着顾绥年的手质问:“你在闹什么?”
顾绥年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步跨到了薛小木面前,蹲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姿势,以往都是站着。
只要薛小木一低头,就能将她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看不懂薛小木,两人也渐渐的没了交流。
如今蹲下来,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她,竟有些奇异的感觉。
干脆的短发包裹着薛小木的整张脸,瘦得尖尖的小巴探了出来。
脸色在黑夜里看不清明,只有那双眼睛看得真切,隐约染上了一层水雾。
顾绥年看着那迷蒙湿润的眼睫,心里一颤。
那边贺冉已经平复下了心情,几步追上就要抢回轮椅的控制权。
顾绥年陡然起身,一把摁住了贺冉握着把手的手臂。
“回去。”语气命令,“有些私事,我们需要单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