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公园。
广场上很多嬉笑玩闹的孩子，轻快的笑声似是也感染了夏程欢，让她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只是看到蹒跚学步的小孩，她却又黯下了眼眸。
忽然，一串糖葫芦挡住了她的视线。
夏程欢愣愣抬起头，是叶明辰。
“把我当孩子了吗？”她笑了笑，却还是接过了糖葫芦。
叶明辰坐下，手中还拿着热茶：“吃点山楂开开胃，中午你都没吃多少。”
夏程欢咬了口糖葫芦，心绪有些惆怅。
她和薄祁也来过这儿，薄祁当时也给她买过串糖葫芦，只是不小心被人撞掉了。
“咳咳咳……”夏程欢又咳了起来，仿佛力气都这么被咳了出去。
叶明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抬手揽过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夏程欢眸光一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后小心地放松下来。
她捏着竹签，问道：“我会不会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叶明辰看着不远处的湖面，温声道：“没事，我还在呢。”
闻言，夏程欢扯出个笑容：“我加工资。”
说起来，他们认识也不过一个月。
可想不到叶明辰却是给她温暖最多的人……
“要不要回去？”叶明辰听着那浅浅的呼吸声，语气多了分担忧。
“不要。”
夏程欢喘了几口气：“我好像都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你不想提，我不会问你。”叶明辰鼻尖有些酸。
夏程欢眼底蒙上一层雾气：“我家有个小企业公司，六年前因为资金问题差点倒闭，是薄祁出了手，但他的条件是我要跟在他身边。”
她无奈一笑：“很荒唐是不是？可我父母同意了，我也没有反对，因为我早就对他一见钟情，所以甘愿做他的‘地下情人’。”
“他说喜欢坏女孩，我就染发抽烟喝酒，他说不喜欢被人黏着，我就习惯等待，他说不需要我了，我就转身走了……”
夏程欢顿了顿，声音多了分苦涩：“我是不是个恋爱脑？为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叶明辰蹙起眉，心随着她的话而慢慢收紧：“你只是太爱他。”
夏程欢眼角一片晶莹：“我不喜欢浓妆艳抹，也不喜欢抽烟喝酒，我想做一个服装设计师，也努力的去拼搏，还想过以后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生子……”
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叶医生，你能帮他们记住我也曾是个有梦想的平凡人吗？”
叶明辰唇角颤了颤：“好。”
听到这个答案，夏程欢才露出放心的笑容，只是滚烫的泪水滴在了手背上。
终于有个人，能记住一个和薄祁无关的夏程欢了……
五点还没到，天就隐约见黑了。
夏程欢像是个电量不足的小火车没了力气再去逛其他地方。
也因为怕她着凉发烧，叶明辰带她回了家。
可想不到门口站着个不速之客——薄祁！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脚边散着十几个烟蒂，所站的地方的积雪融化了许多。
夏程欢愣了几秒后，对他视而不见地推开门就要进去。
薄祁慌忙攥住她的手，声音嘶哑：“知夏，我们谈谈吧。”
第二十一章 路灯
夏程欢垂着眉眼，拂去他的手：“没什么好谈的，我们算不上情侣，也不必分手，只是不要再有来往好了。”
疏离的话刺的薄祁呼吸一窒。
夏程欢没有停留，直接进了门。
薄祁下意识地摇跟过去，却被叶明辰挡住。
他脸一沉：“让开。”
“薄先生，希望你不要强人所难。”叶明辰冷漠劝道。
薄祁目光骤冷：“我和知夏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评头论足。”
闻言，叶明辰嗤道：“可对现在的知夏来说，你会比我这个外人好吗？”
这话像是戳中了薄祁的软肋，让他心底一颤。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喜欢就多看一眼厌倦了就丢弃的玩具。”叶明辰一字字说，“如果她没有自杀，你也不知道她流产和血癌的事，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她，是不是继续把她的沉默当成理所当然？”
他的语气并不重，就像在叙述件小事。
可落在薄祁耳朵里却像一道道响雷，震耳发聩。
他不由去想自己是不是真像叶明辰说的那样，可夏程欢躺在血水中的画面让他根本没办法去思考。
薄祁脸色渐渐泛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叶明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门。
天黑的很快，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细雪被微风卷着放肆飞着。
薄祁发间肩头已经覆上了层雪，他却迟迟不愿离开。
客厅和卧室的灯接连熄灭，叶明辰也没有出来。
他紧握的拳头陡然一松，通红的眼中堆积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助理。
薄祁控制着僵硬的手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董事长，国外分部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您过去一趟。”助理回答。
闻言，薄祁望着一片漆黑的窗户：“往后的事暂时交给总裁负责。”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转身上了车。
房间中，听到汽车的发动声和远去的声音，夏程欢才打开灯走到窗边。
望着渐渐模糊的车尾灯，她抓着窗帘的手慢慢收紧。
“叩叩叩！”
夏程欢慌忙抹了抹了脸，确认自己没哭才说：“进来吧。”
叶明辰端着热水和药推门而入：“吃了药再睡，明天下午我帮你拆线，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
听了这话，夏程欢叹了口气：“你现在就说，我反倒有些怕了。”
“那倒是我不对。”叶明辰笑了笑。
夏程欢吃了药后，他才离开。
夜慢慢深了，风挂着窗户簌簌作响。
迷蒙中，夏程欢觉得身体越来越烫，大脑就像被灌进沸水，过往的记忆好像全部都陷入了混乱。
她睁开眼，依靠着外面微弱的光芒去摸索手机。
全身明明像被烈火烧着，可寒冷就像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一样，带着剧痛折磨着她每一寸的血肉。
夏程欢喘着粗气，努力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可就在拿到手机那一刻，她整个人摔下了床。
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夏程欢的意识，她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拨通一个电话。
当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时，夏程欢用尽全力扯开嘴角：“救，救我……”
话落，她再也坚持不住地昏死过去。
第二十二章 机会
听见电话那段夏程欢气若游丝的声音，薄祁心底狠狠一抽：“知夏！知夏！”
通话没断，可那边却一片死寂。
“该死！”薄祁扔掉手机，调转车头，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夏程欢家门外。
薄祁下车后，用力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昏暗中，他跌跌撞撞地跑上楼。
当推开房门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时，薄祁呼吸猛地一窒。
夏程欢躺在血水中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知夏！”
他跨上前将人抱起，掌心下温度烫的他手一颤。
薄祁强忍下心底的慌乱，脱下大衣把包裹住后抱起跑了出去。
“知夏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哑声说着，却不知道是在安慰夏程欢还是自己。
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后，薄祁立刻驱车赶往最近的医院。
他从没觉得时间是那么宝贵的东西，仿佛一秒都能带走他一大半的希望。
直到将夏程欢送进抢救室，薄祁才发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他靠着墙，冰冷的手捂着双眼，沉重的呼吸如同他才是需要抢救的病人。
两个小时后，手术灯才灭掉。
见医生走了出来，薄祁慌忙上前：“医生，她怎么样了？”
“你知道她患有血癌的事吗？”医生拧眉问。
薄祁眸色一紧，点点头。
医生面色越渐凝重：“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以她现在的情况，恐怕治疗也难以延续她的生命……”
听到这话，薄祁心一颤。
半晌，他才哑声问：“她能坚持多久？”
医生回答：“保守估计，两个月。”
天亮时，雪也跟着停了。
听见耳畔类似心电仪的“滴”声，夏程欢慢慢睁开了眼。
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让她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之前自杀的时间。
夏程欢转头环顾，病房里只有她一人。
模糊的记忆只停留她拨通一个电话，然而便陷入了黑暗中。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薄祁走了进来。
夏程欢愣住，怎么又是他？
“你醒了，头还痛不痛？渴了吗？我给你倒杯水。”薄祁放下手里的早餐，倒了杯热水。
他将夏程欢轻轻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后才将杯沿凑到她唇边。
夏程欢回过神，转过头抗拒着：“我不渴。”
感受到她刻意的疏离，薄祁心里掠过丝烦躁。
他压下胸口的情绪，放轻声音：“饿了？我给你买了粥。”
说着，薄祁放下杯子，正准备打开买好的粥，夏程欢的话却打断了他。
“叶医生呢？”
听见她提起叶明辰，薄祁下颚一紧：“以后我会照顾你。”
闻言，夏程欢攥着被角的手僵了僵，却还是给出了拒绝：“不用，谢谢。”
她一再的抗拒就像刺卡在薄祁的心头，看不到却分外磨人。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握住夏程欢的手：“知夏，以前是我不好，给我次机会，让我全心全意爱你。”
夏程欢愣住，眼底满是惊诧。
她真的没听错吗？
薄祁说全心全意的爱她。
然而夏程欢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觉得更加疲倦。
甚至有种再要被困在牢笼里的恐惧感。
在薄祁错愕的目光下，夏程欢一字字道：“我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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