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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闻人臻？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手揉了揉迷蒙的双眸，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左边脸果然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绿茶香里带着一道风尘仆仆的味道，她这才确信是他。
他不戴面具左边脸就是狰狞的疤痕，今儿个怎么了？
顾暖当即有些茫然的盯着闻人臻，片刻后抬起手伸向他的左边脸，手掌轻轻的贴上他的脸：
“怎么？又受伤了？”
“嗯，”
他应了声，却没有阻止她的手，任由她的手落在他左边脸的纱布上。
听到他的应声，顾暖吓了一跳，赶紧追问：
“怎么受伤的？发生什么事了？”
“别紧张，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给左边脸做了修复手术。”

他垂眸看着她，如实的承认着。

做了修复手术？
顾暖明显的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时，鼻子已经有了一丝酸涩，眼眶也也微微一热。
他给脸做修复手术自然不是为了程芸儿，这一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毕竟程芸儿的脸比他的脸还要狰狞还要恐怖。
他是为了孩子，这一点她心里也明白。
因为直到现在，温岩都还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一直是戴着面具见温岩的。
戴着面具总归是不方便，何况面具也不能戴一辈子，他如果不想孩子见到他那样一副鬼脸，早晚也是要修复那半边脸的。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孩子，可这也还是让她感动。
热热的眼眶因为刺痛有了温热的液体，她微微把头扭向一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温热的液体逼回去。
闻人臻见她这般摸样，心头亦是一阵揪心的疼，赶紧拿了纸巾帮她轻轻的浸染眼角边的热泪，然后才伸手扶着她。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柔声的问。
其实，他更想问：
顾暖，你是不是在等我？
可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所以这话只能搁放在心里，不敢问出口。
“后天是珠宝设计大赛，我有些诚惶诚恐，就打开电脑看了看。”
顾暖淡淡的解释着，不想说自己是知道他今晚要到，担心暴风雪影响航班，担心他的安全。
“不用担心，你是拿过大奖的人，再次参赛，拿不拿奖已经不重要了，应该是重在参与。”闻人臻柔声的安慰着她，而他的手指，轻轻的梳过她柔顺的长发，彼此熟悉的气息在相互间萦绕。
莫名的，他的心就踏实了，就好似一颗一直飘着的心突然找到了安放的位置似的。
“顾暖，我很想你.......”
闻人臻的手紧紧的拥抱着她，下颚放到她的头顶上，低沉黯哑着嗓音呢喃着。
其实，他还想问，你有没有想我？
可想到她上一次‘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这一次，面对面，他就更加不敢问出口了。
顾暖被闻人臻拥抱着，只觉得他的气息太浓，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推拒，想要推开他一点点，给彼此一点点透风的缝隙。
可他愈加的把她拥抱得更紧，这样的力度，好似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口，让她和自己变成同一个人。
让她的血液和自己的血液融汇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奔流......
“以前，我不知道思念的滋味那般痛苦，可从你在南非逃离后，自从你回到滨城去支教后，我终于体会到了思念痛苦的滋味.......”
闻人臻将顾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温柔的声音低沉黯哑的响起：
“可能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是你让我体验到思念是痛苦的滋味，只有你有这样的本事，顾暖........”
“真是这样吗？”
顾暖的头被他按着，扭动不得，不过询问的语气，依然带着一丝不信。
“嗯，真的是这样。”
闻人臻的回答非常的肯定。
“.......”顾暖不语。
但是她的沉默无声的表明她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因为宁馨儿说，你一直以为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是她。”
闻人臻低声的解释着：
“我跟她之间的故事，我不知道你听了多少版本，又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这一次，我都将亲自向你坦白，我跟她全部的过去。”
顾暖的眼眸在瞬间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闻人臻要向她交代情史？
“累吗？”
闻人臻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柔声的问。
“嗯，”
顾暖淡淡的应了声，打了个哈欠：
“是有点疲惫。”
“那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告诉你。”
闻人臻放开按着她头的手，柔声的道。
“不，”
顾暖摇头：
“既然要说，就现在说吧，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没那么大的兴趣要知道。”
闻人臻听她这样说，倒是低声的笑了，用手揉了下她柔软的头发道。
“好吧，如果你不嫌累，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闻人臻说话间，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用手拥抱着她，低声的道：
“这样.......才踏实一些........”
“我妈可能告诉过你，程芸儿是我妈堂妹的女儿，而她母亲并不是我妈的亲堂妹，因为她外婆是带着她妈妈嫁给我妈的叔叔，只是以前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跟她是有血缘关系的.......”
“程芸儿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姨妈嫁给了魏业成的舅舅，程芸儿也就是魏业成的表妹，这在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也真没骗你。”
“魏业成的舅舅当年是朱总的助理，而朱总喜欢程芸儿，于是便认了程芸儿为干女儿，程芸儿的父亲在她三岁那年，一场车祸去世了，后来程芸儿就一直跟着她的母亲生活。”
“她是我姨妈的女儿，算起来是我表妹，同时她又是朱建设的干女儿，而朱建设是我爸爸的表弟，所以她跟梅香一样要喊我表哥。”
“小时候，她时常跟着梅香来我们家玩，而我跟魏业成关系也好，她既是我的表妹，又是魏业成的表妹，于是便跟我们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

第815章 同生共死
“其实她小时候很调皮，跟男孩子似的，整天跟着我们一起爬高爬低的，翻墙爬树，打野战捉迷藏。”
“尤其是去乡下时，更是满山的跑，还跟我们一起到河沟里摸鱼虾，男孩子的游戏她都喜欢玩......”
闻人臻讲述这些时，顾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满山奔跑着的，随时都能散发出爽朗笑声的阳光小女孩。
“没想到，她小时候是这样的。”
顾暖心里的话，却不知不觉的说出了口。
“是啊，”
闻人臻叹息了声，苦笑了下道：
“如果不是特地去回忆，我都快记不起她小时候那些纯真的模样。”
“其实，我跟她之间关系的改变，应该是我爷爷去世那年，当时她也跟着她母亲去了我们在宝鸡那边的乡下老家，而那年，她跟我也遇到了蛇，而那一次遇到的还是毒蛇.......”
闻人臻讲述了那一次的经过，和柳妈告诉顾暖的差不多。
就是闻人臻和程芸儿因为听信了别人的话走近路，然后又贪玩，闻人臻被毒蛇咬了，而第一次去那的程芸儿也找不到路，用嘴帮他吸了蛇毒.......
“当时她在医院里，两边脸颊肿胀得很高很吓人，她以为再也不会好，一辈子都会那样，她又是女孩子，爱美，于是就哭了。”
闻人臻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顾暖一眼，然后才道：
“我当时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想着她要真嫁不出去那将会多痛苦，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我，于是便说了‘如果她真毁容了，真嫁不出去，我就娶她’的话。”
“那也是承诺。”
顾暖忍不住低哼了声。
“嗯，是承诺。”
闻人臻并没有否认。
“这就是——你觉得她的命比你的命更重要的原因？”
顾暖皱着眉头，看着拥着自己的男人问。
“当然不是，”
闻人臻低声的道：
“如果仅仅只是她帮我把蛇毒吸出来，我也不会觉得她的生命就比我的生命重要。”
“那就是.......你跟她，还经历了同生共死是吗？”
顾暖问这话时，心里轻微的颤抖了下。
“是，”
闻人臻点头，然后才用低沉的嗓音道：
“那是十六年前，当时十八岁的我高中毕业刚考上大学.......”
那一年的夏天，考上心仪大学的闻人臻决定开车去南方自驾游，决定用整整一个暑假走完南方的各大景点。
程芸儿得知他放暑假，也说要跟着去，而俩人因为四年前遭遇毒蛇一事，因为闻人臻趁当众许诺，俩人时常被人打趣，关系早已经有些微妙了。
程芸儿要去，闻人臻不好拒绝，可他又觉得自己和程芸儿俩人单独出行有些尴尬，而且母亲也不允许他们俩人单独前往。
恰好，原本家住南方的蔡天佑暑假有空，听说闻人臻要自驾游，便说愿意跟他同行，这样蔡惜蓉才放心。
当年闻人臻十八岁，蔡天佑十七岁，程芸儿十六岁，三个人也都是青少年，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一路上开着车到处旅游，倒也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
“我们是在沙滩玩气球空飞时出的事........”
闻人臻低声的讲述起了那一次事件的经过。
当时沙滩上出现了一种新型的游玩项目，就是由热气球带着人飞到空中去，在空中观看海景。
因为是暑假，那天沙滩上的人特别多，而热气球带你飞因为是新型项目，自然是最吸引人的项目，当天甚至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闻人臻跟程芸儿还有蔡天佑也都排在人群中，因为热气球一次最多乘坐俩人，而程芸儿选择跟闻人臻同坐，蔡天佑便一个人坐一个热气球。
排在闻人臻跟程芸儿前面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当轮到她时，恰好是一个红色的热气球，而她不喜欢红色的热气球。
“我不喜欢红色，你们先吧，我等下一个热气球。”
小女孩主动朝旁边挪了下身体，面带微笑的对程芸儿说。
“谢谢！”
程芸儿跟小女孩说了谢谢，然后便拉着闻人臻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向那红红的热气球。
闻人臻是走了几步才回头的，当看到那身穿白色体恤衫，黑色牛仔裤的小女孩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时，只觉得眼前一亮，瞬间有种看到太阳花绽放的错觉。
“我们那天的运气非常不好，”
闻人臻低声的道：
“可能是热气球的感应器出了故障，失去了方向感，在空中乱飞，一直带着我们飞了很远，然后还在遥远的地方被不明物给刺破热气球，我跟她一起坠入海里.......”
“高空坠入，我们直接落到了海面下很深的地方，而我身上的救生衣不知道是不是在落水时被海里的什么东西给划破了一条口子，在水里很快就没气了........”
听闻人臻的讲述，顾暖才知道，在关键的时刻，程芸儿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而是毫不犹豫的把身上的救生衣脱下来穿着了闻人臻的身上......
听到这里，顾暖不由得又想起了《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和露丝，当他们俩只有一块浮板时，为了让露丝活下去，杰克放开了浮板，把生命留给了露丝.......
原本以为像那种生死关头把生留给爱人，把死留给自己的举动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才会出现，却不曾想，原来在现实生活中也真有这样的事情。
“当时我不要她的救生衣，可她说她劲小，穿着救生衣也拖不动我，而我是男人，穿着救生衣可以拖着她，这样俩人都能坚持到救援的到来.......”
闻人臻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好半晌才又道：
“可那天我们那个热气球上的方向仪坏了，救援队伍根部不知道我们落在哪里，整个海面搜救，所以搜救起来特别的困难......”
闻人臻和程芸儿在水上漂了几个小时，即使闻人臻力气大，可最终也还是拖不住程芸儿了，他想要把救生衣再给程芸儿，而程芸儿却已经连穿救生衣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