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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啊！跳啊！要跳赶紧跳，别墨迹！”
    “我还没见过从三十三楼跳下去会摔成什么样呢，赶紧让我开开眼！”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在乎她。
    脑海里忽然浮现棠明月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在她进监狱时，月月还那么小，她哭着扯住自己的裙子，不让她走，却又被带倒摔在地板上。
    “姐姐，不要走……”
    “不准你们抓走我的姐姐！”
    “姐姐，我会等你出来，你一定要来找我……”
    月月哭泣的声音仿佛响彻耳际，让棠糖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她得活着，她答应了月月要去找她，她还没有做到。
    回忆刺痛人心，棠糖擦掉眼角浮现的眼泪，噗通一声跪在了薄衍珩的面前。
    “对不起，我不能从这里跳下去，你让我做其他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好吗？”
    薄衍珩面色一紧，他后退了两步，屈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长腿自然交叠，如同俯视众生的帝王。
    “棠糖，连死都不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神色惨然，她不是不敢死，而是不能啊！
    薄衍珩狭长的双眸眯了眯，侧目看向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众人。语气里多了几分狠辣。
    “你们不是一直说想尝尝棠大小姐是什么滋味吗？今天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人在这里，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众人显示微微一怔，随后惊起一阵欢呼。
    “wow！既然薄少这么大方，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棠糖，听说你是著名的音乐家，开的音乐会一票难求，来，唱首歌给我们听听！”
    棠糖跪在地上，还沉浸在薄衍珩口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话语里。
    在他的口中，她如同一个物件，可以随意的任人玩弄。
    可偏偏，她根本无从拒绝。
    为了避免他们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棠糖赶紧匍匐着爬到茶几边，拿起话筒，便开始唱那首薄衍珩曾经最喜欢的歌《最爱》。
    曾经的她嗓音空灵，如同深谷中的黄鹂鸟，可自从在监狱里被人硬灌下数碗滚烫的开水后，她的嗓子便彻底的废了。
    她一开口，发出的难听嘶吼声，连自己都不由得蹙起了眉。
    众人慌忙捂住了耳朵，有人一把从她的手中夺过了话筒便开始骂。
    “唱的什么玩意儿，难听死了，你诚心的吧？”
    “既然歌唱不好，舞总能跳吧？跳个脱衣舞看看……”
    “哈哈哈哈，周少你小子鬼心思挺多啊？”
    脱衣舞？
    棠糖恐惧的将手中的话筒握紧了，包厢里坐了男那女女不下十人，他竟然让她像个妓女一般，表演脱衣舞？
    见她迟疑，有人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狠狠扔在她的脸上。
    “怎么，嫌钱少？”
    棠糖的脸被钱砸得火辣辣的疼，她看着地上那一沓钞票，心中顿时惊起一场巨大的海啸。
    如果她收下这些钱，她便可以接走妹妹，带着妹妹逃得远远地！
    
    第六章
    
    什么尊严，什么礼义廉耻，对于她而言，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看了一眼薄衍珩，眼眸平静，无悲无喜，只有无边的绝望。
    而薄衍珩无视她眼底的绝望，竟然勾着唇，冷冷的笑出声来。
    看到她绝望的样子，他乐见其成。
    曾经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跟在他身后聒噪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到底能卑微到何种地步。
    棠糖将地上的钱捡了起来，轻轻放在桌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便开始一粒扣子一粒扣子的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穿着会所发的保洁服，大概是从仓库底找出来给她的，皱巴巴的，她颤抖着手解了老半天，才解开一粒扣子，然后是第二粒，第三粒……

    将衬衣完全解开时，众人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戏谑，转变成震惊，又变成冷漠。
    在她纤瘦的后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新伤旧伤交集，后背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怖。
    棠糖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停下动作，手缓缓的伸向自己内衣纽扣。
    而一直拧着眉头虎视眈眈的薄衍珩，忽然愤怒的起身，将身边的枕头狠狠扔到她身上。
    他不明白，他分明那么痛恨棠糖，恨她心狠手辣，恨她死不认罪，可看到她受辱，他心中竟然半分畅快也无。
    “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她怔然看着面前人暴怒的面孔，оазис不知自己哪里又惹恼了他。
    “薄先生。”
    “滚！”
    棠糖狼狈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莫了不忘拿上桌子上的钞票，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去。
    出了会所的大门，她疯狂朝马路上跑，好似身后跟着穷凶极恶的追兵。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远远的，然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薄衍珩的面前！
    路边车飞速闪过，棠糖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便坐了上去。
    车子一路开到城郊的一家孤儿院，棠糖扔下一张百元钞票，便匆匆下了车。
    院子里的有一群孩子凑在一起玩耍，唯有角落里，怯生生的蹲着一个小女孩。
    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更是脏乱不堪，乌黑的眸子黯淡无光，只会傻傻的看着地面发呆。
    她的月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曾经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是她放在手心里的宝贝啊！
    五年，整整五年，这五年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棠糖眼底蒙上一层水汽，她冲到那女孩面前，忍不住哭出声来。
    “月月，姐姐回来了……”
    被唤作月月的小女孩抬起头，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后，却只是害怕的往后躲。
    “你是坏人！别打我，别打我！”
    棠糖瞳孔一震，随后紧张的上前想要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月月，是姐姐啊！姐姐来带你走，从今以后姐姐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怀中人痴痴的看了她许久，终于哭着扑进她的怀里。
    “姐姐，你怎么才来……”
    棠糖泪如雨下，她用力搂紧自己怀中的小小人儿。
    “月月不怕，姐姐带你走，我们离开这儿。”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真是一出姐妹重逢的感人戏码！”
    只是听到那熟悉的冷笑声，便足以让棠糖毛骨悚然。
    她将月月护在怀里，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冷笑着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想逃？你能逃去哪里？”
    段淮缓缓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扫视蜷缩在一起的两个小小身影，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看着棠糖，咬紧了后槽牙。
    “凭什么我最爱的人死了，你最爱的人，还能活着？”
    
    第七章
    
    棠糖只觉得眼前一黑，条件反射的便用力将月月死死抱在了怀里。
    因为害怕，她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
    “段淮，求求你，放过月月吧，不管你怎么恨我，都不关月月的事啊！”
    若是时光回到五年前，棠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这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最好的朋友，放过她的妹妹。
    他曾说，棠糖，我会永远守护你，让你做天空中最璀璨的那一颗星。
    可如今，发誓会守护她的人，却连她身边最后的亲人都要夺走。
    是她太冲动了，拿了钱便异想天开的带走月月。
    她早该想到的，从她冲出会所的那一刻，便有人跟着她，在薄衍珩和段淮没有报复痛快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上一天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可是，月月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她何其无辜！
    棠糖哭着爬向段淮，眸中几乎要泣出血来。
    “求求你了，放过月月吧，好不好……”
    “月月还那么小，你抱过她的呀，她叫你哥哥，你忘记了吗？”
    “是我该死，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放了月月！”
    她从来没有这般痛苦的哀求过，哪怕是在监狱里，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强迫她吃掉混了沙子的剩饭时，她都没有哭。
    可是此刻，一想到段淮会对月月做的事情，她的心便像是被人割开，生生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痛不欲生。
    她什么都没有了，却还想护住自己唯一的妹妹。
    段淮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月月的脸，眸中确是深不可测的寒意。
    “害死妍妍的时候，你可想到有今天？你妹妹的命珍贵，妍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该怎样解释，他才会相信自己，从来没有害过苏妍？
    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她以为他会懂她。
    难道这些年，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段淮漠然起身，铮亮的皮鞋一脚踩在她瘦骨嶙峋的手上。
    随着他不断的用力，棠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一旁的月月见到她受伤，忽然扑上前，狠狠的抱住了段淮的腿。
    “坏人！放开我姐姐！”
    说完，她不断的伸出双手狠狠捶打在他的小腿上，见他没有反应，直接低头一口咬了上去。
    段淮吃痛，直接伸手揪住她的头发，狠狠一脚朝她胸口踹去。
    这一脚用的力气极大，月月直接被踹出几米远，旁边正好是个楼梯，她顺着楼梯一路滚了下去，
    等棠糖尖叫着从楼上奔下去时，月月正倒在一旁的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踹着粗气。
    棠糖如遭雷击，心痛得仿佛快要窒息，她宁愿刚刚被踢的人是她自己！
    “月月！”
    她哭着爬向月月，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水晶。
    “月月，别害怕，姐姐马上送你去医院！”
    躺在她怀中的小小人儿，伸出一双手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颊，想要将她脸上的眼泪拭去，却牵连到伤口，猛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月月！”
    不要死，月月你千万不要死！
    从监狱出来后的棠糖本就瘦弱不堪，如今又被踩伤了手，抱着月月踉踉跄跄的走，一不小心便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一辆熟悉的迈巴赫正停在她的眼前，她抬头，正好对视上薄衍珩那双凉薄如水的眸子。
    
    第八章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人，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斜而下。
    曾经的她有多风光，如今的她便有多狼狈。
    她匍匐在地上，一步一步的爬向薄衍珩，水泥地上的碎石扎破了手掌，可她浑然不觉得痛，她只是用力的抬起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裤脚。
    “薄先生，求求你，送我妹妹去医院，救救她吧……”
    就看在，我曾经那么爱你的份上，救救我唯一的妹妹吧……
    薄衍珩微微低头，却只是厌恶的看她一眼，然后生生将自己的裤子从她手中拽了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心落了空，一颗心更是如同被狠狠摔在地上，千疮百孔。
    身后段淮已经追了上来，他走到薄衍珩身边，眼底仍旧是深深的痛意。
    “妍妍死了，棠家的人活该给她偿命。”
    薄衍珩不悦的拧了拧眉：“我不是说过，不要玩出人命？”
    闻言段淮眉心一蹙：“我知道，我只是太恨……”
    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痛全部加注在她身上，看到她痛，方能缓解自己痛意的千分之一。
    薄衍珩冷峻的脸上一丝情绪也无，他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冷冷开了口。
    “既然她想逃，便要付出代价，什么代价你自己看着办，结束后把这个小丫头送去医院。”
    说完他无视躺在地上的棠糖，打开车门径直坐了上去。
    西风渐起，将棠糖的头发吹得凌乱，她看着薄衍珩穿着定制的羊毛大衣，矜贵的坐在车里，举手投足间将冷漠二字演绎得完美。
    一个人的生死，在他的眼里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他连多说两个字都觉得浪费时间。
    她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月月绝望的往外走，她想要打车，却被一种黑衣保镖拦住了去路。
    有人从车上拿出一块纸牌扔到她的身上。
    “薄少和段少说了，你若是想去医院给你妹妹看病，就戴着这块牌子从这里跪过去，否则没有医院会收你妹妹。”
    她看着那块白色的纸板上，刺目的杀人犯三个字，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刺进了她的眼。
    杀人犯！
    被侵犯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耳边不断响起这些声音，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脑海，棠糖伸出袖子胡乱的擦掉自己的眼泪，毫不犹豫的将牌子挂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要妹妹能活下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看着踉跄跪着超前走的棠糖背影，薄衍珩的眉头不自觉拧成一个川字。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棠糖。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走进他的生活，笑容灿若星辰的女人，在被他一次一次冷眼拒绝后，仍旧甜甜的笑着说：“没关系衍珩，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我可以等。”
    她那么耀眼，整个桦城的男人都为她倾倒。
    可如今，她穿着皱巴巴的工作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带着杀人犯的牌子，跪在地上，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街头。
    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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