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给你的神魔骨……”墨轻尘牙齿龃龉，一字一句，似乎恨极了：“慕璠把神魔骨据为己有了？”
魔气逸散，似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言念本是聪慧之人，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道：“昔日你抽我灵骨，是为了给我换神魔骨？”
墨轻尘不言不语，但这反应差不多是默认了。
言念神情复杂：“我以为你是为了给元意意炼制法器。”
正抚摸着她背脊的指尖一顿，墨轻尘的声音极为惊愕：“我为了给元意意炼制法器？！”
他意识到什么，立马出声解释道：“元意意的法器，是元家自己带来的灵骨炼制的。”
言念沉默了许久，她偏头看向墨轻尘，语气有些古怪。
“那我自己被抽走的灵骨呢？”
“给你炼制成短剑了。”
墨轻尘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讨好：“你身上带着魔族血脉，仙法低微，与仙器不能建立联系。我便用你抽下来的灵骨炼制了法器。”
言念一时没了言语。
那柄短剑确实处处合她心意，用起来极为顺手。
只是昔日被“抽灵骨为元意意炼制法器”的冲击力太大，没有多想罢了。
然而现在知道真相，却也没有高兴的情绪，只是多少有些唏嘘。
她转而又道：“那将我灵骨炼制的短剑还我吧。”
墨轻尘道：“这个你别想。”
言念顿时扭头去看他的神情。
他讥讽的弯了弯唇，眸光闪着妖冶之色：“你一心逃离我身边，若是没有同根相源的灵骨指路，我如何抓的住你。”
语气很是轻柔，然而言念却感觉到一阵冷意。
她总算明白，方才墨轻尘为何能那般及时找到她了。
心越来越沉。
如若这般，那岂不是说明，除非墨轻尘放弃，否则自己这辈子都不能逃离他身边了？
她揪住被子的手有些发抖。
墨轻尘注意到，伸手握住，与她十指相扣：“言念，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言念却感觉头皮发麻的惊悚之感。
这样的墨轻尘，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要圈禁我吗？”
言念抖着语气问道。
墨轻尘冷冷地弯起唇角，目光苍冷，含着让言念承受不来的情愫。
她能感觉到按在自己腰上的手在用力。
言念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哆嗦。
“言念，别想逃离我身边。”
眸光转冷，墨轻尘脸上的神情可怖至极，似笑非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言念心头越发惊骇。
这哪里还有当初松风水月的仙尊样子。
她抿着唇，不再说话，唯恐自己激怒他。
夜凉如水。
言念正阖眼假寐，忽然听见那面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顿时睁开了眼睛。
腰肢上的手臂一紧。
“无事。”
寒凉的嗓音在夜晚里响起。
她对上一双深邃的、像是化不开浓墨的眼眸，带着瘆人的怒意。
他睹了眼门外，似乎极为不爽被人打扰到睡意。
门外的打斗声很快便停了下来。
言念问道：“因为神魔骨的事情吗？”
墨轻尘默认，转而抬手抚上言念的头顶，温声道：“你不用担心。”
言念不由又问：“神魔骨真在慕璠手上？”
慕璠毕竟帮她重塑了肉身，她实在不愿意怀疑对方。
墨轻尘紧压眉宇，俊朗的五官全隐没在黑夜里。
言念只能听见他薄凉声音。
“你不相信我？”
默然片刻，言念叹了口气：“仙尊，我没办法相信你了。”
墨轻尘隐没在黑暗中的脸色苍白，眼眸静静凝视着，眼中蒙上一沉阴翳之色。
“为何？”
言念并未发觉不对，静静道：“挖我心血之后，说是陪我买衣服，结果元意意几句话就让你丢下我而去。”
“我说我不是骨魔，你却在仙门公审众说，杀人剔骨，残暴无度，该处以雷刑，轻飘飘就定下我的罪名。”
说起这些，言念并没有愤怒，反倒是轻笑了一声：“仙尊，昔日你不信我，现在又如何让我来信你？”
墨轻尘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拽紧，拼命揪扯。
眼里浮上血丝，哑然片刻，轻声解释道：“……我没有。”
他一时不知从解释，言念默然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睡吧。”
一夜无话。
后续几天，闯进苍山府袭杀的人数和次数果然锐减不少。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落幕，直到有一日，两人早上用膳时，突然一道喊话声，被灵力扩散到苍山府——
“墨轻尘，你坠入魔道，杀害我仙门圣医，罪不容诛！”
言念手中的碗筷骤然失手打翻。
墨轻尘眉宇紧皱，烦躁不已，阴云骇浪般的暴虐从眼眸深处弥漫上来。
看向言念。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墨轻尘看着言念对慕璠这毫不掩饰的关心在意，感觉胸腔中泛起一股酸涩之意，嫉妒将心脏腐蚀的千疮百孔。
他手中捏着的筷子吱嘎作响，沉声道：“慕璠没事，你不用担心。”
心里蛰伏的野兽叫嚣着，但他却很好的克制住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吓到言念。
“慕璠这人揣奸把猾，不会那么容易死。”墨轻尘语气压抑到有些可怕：“何况我手下的小魔并没有过来禀告这件事讨赏。”
言念手抖了几下，这才冷静下来，愣愣看着桌上打翻的碗筷：“弄脏了。”
墨轻尘沉默的拿出手帕，将她面前的桌子弄干净，又重新给她盛来一碗饭。
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言念现在全部心神都在慕璠身上。
她不清楚墨轻尘所说之话是真是假，毕竟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和墨轻尘待在一处。
就算有小魔过来讨赏，她也不一定看见。
一顿早膳用的漫不经心。
她胃口不佳，早早便放下了碗筷，回房。
墨轻尘也跟着她回到房内，神色不定，冷冷道：“言念，我不喜你为慕璠这般。”
“慕璠是我救命恩人。”
言念深深吸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洗完，天旋地转，她便被墨轻尘推到了床上。
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些发抖，墨轻尘牙齿龃龉：“他不是。”
“他是。”言念又冷又倔：“救下我一缕残魂的人是他，帮我重塑肉身的人是他，给了我短暂安身之地的人，也是他。”
墨轻尘感觉到头有点疼，紧随而来的，是从皮肉里渗出来的巨大痛苦，一寸寸蔓延。
他再一次后悔起来。
后悔昔日没能护住言念。
“可是害你至此的人是他……”他感觉喉间泛上一股腥甜，心里绵延不断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救下你一缕残魂的是神魔骨，重塑肉身的灵植，是我用你心血孕育出来的。”
言念听到心血灵植之事的真相，心中微动，但还是道：“所以你的意思，我能重归于世，都是你的功劳是吗？”
“是你换了神魔骨，所以我才能保下一缕残魂，因为你挖了我心血培育灵植，所以我才能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言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最后又叹了口气：“可是我落入那般地步，是因为你啊，仙尊。”
这话语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般扎向墨轻尘，让他如坠深渊。
脸色开始扭曲，他将头埋入言念脖颈间，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言念感觉到不对，不由拍着他肩膀：“你怎么了？”
这几日相处，她发现墨轻尘自堕入魔道后，情绪便很不稳定，易怒。
没得到反应，言念顿时有些担忧，想要撑起身子来。
但很快，一只手又用力把她按了下去。
嘶啦——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言念一顿，脸上浮现出慌张的神情，不由语调微扬：“墨轻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