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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陵颐带了点无奈地自嘲一笑。
他掀开车帘，没有看到殷紫莹，大概她已经进去了。
卫陵颐轻轻靠着，风寒的侵袭和深夜的倦意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攥着手中的锦帕，卫陵颐合着眼，静静地等待着殷紫莹。
小厮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了，他抬头望了望天，都已经过了卯时了。
“王爷，已经辰时了，回去吧。”

第十七章 再次逃离

车内并无回音，小厮又唤了几声。
依旧没有声音。
斟酌片刻后，小厮大起胆子掀开车帘，只见卫陵颐满头大汗，倒在一边痛苦地喘着粗气。
“王爷！”
小厮心一急，立刻探身将他扶坐起来。
卫陵颐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用迷蒙的视线搜寻着殷紫莹的声音，但面前只有神色紧张的小厮。
“她呢？”
卫陵颐干裂的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上滴落在衣襟上。
小厮有些发蒙：王爷在说谁？“王爷，您还受着病呢，您要是再出什么事儿，咱们怎么向太后交代啊。”
卫陵颐沉晦的眸子盯了小厮两眼，一手将他推了出去，自己也撑着车沿下了车。
顾府门还是紧闭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沉到了底。
殷紫莹又要骗他？
卫陵颐踏着有些不稳的步伐，走到府门前。
“叩叩叩——”
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大。
好一会儿，老管家才带着困意开了门。LJ
“王，王爷？！”
老管家诧异地看着突然造访的卫陵颐。
对他，老管家还是有些敬畏的。且不说他是摄政王，那日殷紫莹下葬，他还差点要开棺验尸。
卫陵颐瞥见院内漆黑一片，眼眸立刻暗了下来。
殷紫莹是故意的吗？回到顾府以后又不想回王府了？
“叫王妃出来。”他冷声命令道。
“什……”老管家先是一懵，随即心中便已明了七八分了。
卫陵颐还是在执迷不悟，不肯放过殷紫莹，也不肯放过自己。
老管家好心劝道：“王爷，小姐早已入土为安了，您就回去吧……”
“住口！”卫陵颐苍白的神色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若不是看你是顾府的忠仆，你以为本王能饶了你吗？”
“……”
“滚开！”
卫陵颐直接将老管家推开，直接往漆黑的前厅走去。
殷紫莹，你最好不要再骗我，否则我真的会把你关在我身边！
喉中的涩痛感催发着他的急躁，卫陵颐的黑眸定在前方三个火点上，一丝回魂香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内，内还掺杂着纸钱灰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
卫陵颐捂着口鼻，这些气味抑制住了他的呼吸，也莫名地让他焦虑心慌。
“什么人啊？”
顾赵氏端着烛台，从后院走了来。
“夫人。”老管家走了上去，低声回道：“是……王爷。”
顾赵氏神色一怔，随后让老管家将灯都点上。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亮堂起来。
顾赵氏看着眼前的卫陵颐愣了一下，不过才几日的时间，他竟然憔悴成了这幅模样。
卫陵颐也不废话，直接就对顾赵氏说：“让多意出来。”
顾赵氏听见“多意”二字，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看着卫陵颐满脸写着“多意在这儿”，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夫君孩子先后离世早已将她折磨的疲惫不堪。
“王爷。”顾赵氏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伸出手抚了扶殷紫莹的牌位，倦颜上带着些许释怀：“她就在这儿。”
卫陵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冰冷的排位，竟只是嗤笑一声。
“让她出来，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第十八章 怒摔牌位

相顾两无言，厅内沉默一片。
顾赵氏许是已经明白卫陵颐的心结，她点了一炷香，叩了头后将香插在香炉鼎中：“多意头七刚过。”
“嘭——”
殷紫莹的牌位被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你……你这是干什么！？”顾赵氏颤抖着将牌位捡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卫陵颐：“你，你……多意活着的时候你不曾好好对她，如今她死了，你不肯相信就算了……可是她的头七才刚过啊！你，你竟然将她的牌位……你就这么希望多意成为孤魂野鬼吗？”
卫陵颐闻言，竟讥讽道：“无需装了。”
别人说殷紫莹死了也就罢了，连她亲娘也说她死了。卫陵颐一心只觉可笑，但也没关系，他知道殷紫莹还活着就好。
晋宁被前厅的声响惊醒，等她跑来，只看见顾赵氏搂着已经被摔成两截的殷紫莹的牌位掩面哭泣，老管家在一旁安慰着，而罪魁祸首卫陵颐则是冷漠地站在了一旁。
“轻寒！”
晋宁走上前拉住他，又气愤又难过：“这是你摔的吗？”
看见晋宁在这儿，卫陵颐先是一愣，而后将手抽开，反问：“你为何在这儿？”
他不会忘记那日在太后宫中听到的话，对于这个姑姑，他只有满心的厌恶和怨恨。
晋宁还未答话，卫陵颐又道：“你以为多意还愿意看你歹毒心肠的样子吗？”
“卫陵颐！”晋宁忍无可忍地怒吼着，她真的觉得卫陵颐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姑姑我的确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因我而起，可你呢？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多意是问心无愧的吗！？”
卫陵颐眼瞳一震。
晋宁看着卫陵颐，凄凄低声：“当初我是为了你才同意你和多意的婚事，而你不爱多意，我才想将多意赶走。但是这几年，你有一丁点关心她吗？但凡你早点承认你对多意的心意，她也不会抱恨而终！卫陵颐，除了我，最对不起多意的人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在她的灵前胡闹！？”
“够了！”卫陵颐双目突然赤红，他恨恨地看着晋宁，又看了看顾赵氏和老管家，仿佛在看仇人：“你们……你们都希望她死，本王说了，多意没有死！没有死！”
“你若不信就……”顾赵氏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看着暴怒的卫陵颐，含着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是对死者天大的不敬，况且还是她的女儿，她怎舍得。
可是卫陵颐已经快要失去理智，顾赵氏不想再有恩恩怨怨的纠缠，若真能了断顾家和皇家的一切，她也只能这么做。
“夫，夫人……”老管家震惊地看着顾赵氏。
卫陵颐看向顾赵氏决绝的眼神，呢喃着后退了两步。
他在害怕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殷紫莹还活着，他为什么要害怕开棺验尸？
卫陵颐脑子一片混乱，他只觉得脑子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答顾赵氏。
他恼怒自己的犹豫不决，却又无可奈何。
“放下吧，轻寒，对你对多意都是解脱。”晋宁语气放缓了下来。
“放下……”卫陵颐痴痴地望着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做不到。”

第十九章 平凡夫妻

十几个酒壶四散倒着，洒出的酒肆溢在桌上和地上。
卫陵颐不停地将酒猛灌到自己嘴中，顺着嘴角流下的酒不断地浸透早已湿成一片的衣襟。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您这还生着病呢……”
小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罢了，若是王爷出了事，太后怪罪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滚出去！”卫陵颐将手中空了的酒壶狠狠砸向小厮，“滚！”
小厮险躲过酒壶，再也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没人再打扰，卫陵颐仰头再次将一壶酒喝尽。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走了？”卫陵颐撑着酒壶，呢喃着，眼神飘忽又空洞。
“多意！”卫陵颐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嘶吼着，不停地叫着殷紫莹的名字。
不只是酒的作用还是排山倒海的思念，他紧紧抓着酒壶哭了出来。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殷紫莹要报复他，他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混蛋，明明心中那么爱殷紫莹，偏偏任由着自己那可笑的自以为是伤害着她……
但殷紫莹的来来去去让他患得患失，快要逼疯他了。
“多意……你要是恨我，你就，骂我打我，不要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也只剩下喘息着的抽泣声。
谁也不会相信，那个冷傲不苟言笑的摄政王卫陵颐会有这般狼狈的醉鬼模样。
轰隆一声响雷，外面渐渐下起大雨。
卫陵颐伏在桌上，伸手摸索着新的酒壶。
“……！！”
手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卫陵颐睁大了双眼，抬起了头。
殷紫莹正低着头看着她，眉眼之间有些微怒：“王爷，你不要命了吗？”
卫陵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到底是真的在这里还是他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殷紫莹将酒壶放远，坐了下来。
她望着脸色苍白满脸眼泪的卫陵颐，柳眉紧蹙，伸手拭去他脸颊上残留的泪滴：“你哭了。”
卫陵颐心一紧，挥开殷紫莹的手，痛苦地怒吼着：“殷紫莹！你是在耍我吗？”
殷紫莹黑眸一闪，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转了过去：“王爷若不想见我，我走便是。”说着，便就要往外走。
“不！”
卫陵颐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殷紫莹，头埋在她的肩井处，努力地吸取着让自己安心的清香：“多意，你若再走，我真的会死的。”
他在祈求，祈求殷紫莹给他一点希望。
卫陵颐不觉他现在有多卑微，现在殷紫莹让他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只要她不走……
殷紫莹微微抬着头，看着门外的雨帘，幽幽说道：“我不希望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你要我怎样才不走，告诉我。”卫陵颐又收紧了三分力。
“怎样……我也不知道。”殷紫莹无奈地笑了笑，竟露出了不合年龄的沧桑感。
卫陵颐从她肩井处抬起头，摩挲到她小巧的耳垂旁，沙哑的声音混着浓烈的酒香：“你说你要做平常女子，想要平凡姻缘，那我们就做一对平凡夫妻如何？”

第二十章 若即若离

平凡夫妻？
殷紫莹睁大着眼睛，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卫陵颐感觉到怀中人儿的怀疑，他轻轻将殷紫莹扳过身，正面对着自己。
“咳咳咳……你若不愿当王妃，我这王爷当的又有何意。”卫陵颐忍着胸口的沉闷，认真地看着殷紫莹。
“你……”殷紫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王爷你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一般的闲散王爷，你是摄政王！”
“不负天下是皇上的责任，我只不负你。”卫陵颐修长的手抚着殷紫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很安心。
他早就已经没有心思做什么王爷了，与他而言，王爷之位又怎及得上殷紫莹。
“……”殷紫莹愣了一下，而后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平凡夫妻是如何的吗？”
卫陵颐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他从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凡，身在皇家，必须要遵守繁琐的规矩，他只看过其他官员或者其他王爷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从不知道相濡以沫是何。
若可以与殷紫莹做一对平凡夫妻，安稳了此一世，又有何不可？
“我可以学。”卫陵颐扣住殷紫莹的头，薄唇覆上，反复辗转。
“唔……你，你还病着。”殷紫莹推搡着他，小脸通红。
卫陵颐将殷紫莹打横抱起，醉意让步伐有些不稳：“我想你了。”
缱绻缠绵，一室旖旎。
卫陵颐紧紧拥着身下之人。
如果这是梦，就让这个梦永远做下去吧，他一点也不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