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彻夜通明。
早上管家亲自敲门,看到我和其他七人齐刷刷顶着浓重黑眼圈,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吩咐我们几人的去向。
「你们两个去厨房。」
「你们两个伺候大人沐浴。」
……
最后指着我和阿昭:「至于你二人,就去内室照顾大人吧。」
【这两人貌美,正好放屋里给我们家大人补补身体。】
?
我?给褚怀深补补身体?
老人家有点离谱。
但是在 po 文里,好像又很合情合理。
阿昭的身体抖成了筛子,悄悄在我耳边哭泣:「我不想伺候丞相大人,我能不能回宜春苑?」
瞧他哭得泪如雨下,正常女人看到了都会心疼。
可不等我开口,管家严厉地掐断我的话:
「快快闭嘴,休要再说那些污言秽语!」
「我是不会允许你二人一同伺候大人的!」
……
就……还是很离谱。
而且。
明明昨晚我答应了老鸨,今天会把人送还回去的。
这不成拐卖人口了吗?
6
几个少年敢怒不敢言,默默领了差事散去。
阿昭是宜春苑娇养出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而我呢,有超能力。
简单来说,所有事情都超出了我的能力。
除了烧开水,别的一窍不通。
接连摔烂好几个茶盏以后,我摆烂了。
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说你,究竟还会干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睡觉算吗?」
管家的怒意戛然而止。
他眉开眼笑地催促:「那就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打扮得这么素,跟个木桩子似的,大人真的能动心?】
我捧着管家特地命令人送来的薄如蝉翼的纱裙,满脸呆滞。
不是封建社会吗,这老人家怎么比我还开放?
可惜,您这片真情,终究是错付了。
您家大人,他不行啊。
不过没关系,我就权当端着茶水去陪姐妹谈心。
褚怀深正在桌前批阅公文。
抬眸时,目光在我身上一顿,然后飞快地偏开头。
是个正人君子。
「坐吧,不必拘礼。」
他揉了揉眉心,似有些无奈,「是我忘记交代老严了,今后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吧。」
【可是对外该以什么身份呢?】
我听见了丞相大人清冷温柔的心声。
我这个人,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了。
于是我当机立断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大人要是不嫌弃,我就认您当义父吧。」
褚怀深手里的茶盏没端稳,掉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我眉飞色舞地替他擦干袖口上的水渍。
「义父大人,您也太不小心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褚怀深从我手里抽走袖子。
浅淡的笑容透着僵硬,「我看起来很老吗?」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有点生气。
坦白来讲,褚怀深年轻俊美,温润儒雅,要不是身有顽疾,早就被女主收进后宫了。
在充斥着酱酱酿酿剧情的小说中,褚怀深宛如一股清流。
我需要这把保护伞。
可褚怀深二十八,我这具身体才十八。
要是觍着脸和他结拜为姐妹,也挺占人家便宜的。
我聚精会神,想听听褚怀深心里怎么想的。
但读心术有些失灵,什么也听不到。
反倒是褚怀深摇头叹息。
「罢了,对外便称你是我从乡下接过来的表妹吧。」
「好的大表哥!」我笑容甜甜。
褚怀深额前青筋跳了跳,「能否把那个大字,去掉?」
哦,骚瑞。
我忘了这个字,会触及脆弱男人敏感的自尊心。
7
褚怀深一声令下,严管家立刻过来给我道歉。
顺便如数归还了我的八个少年郎。
「府内没有丫鬟,便让他们充作小厮伺候姑娘吧。」
除了阿昭,剩下几人名字花里胡哨我记不住,干脆从周一到周日挨个命名。
每人每周轮班一天,其余时间爱干嘛干嘛。
世上再没有比我更仁慈的老板了。
究其原因,反正工资是褚怀深替我发。
严管家几次三番妄想撮合我和褚怀深。
用他的话来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他甚至把我的屋子迁到了褚怀深旁边。
褚怀深喜静,害得我再也没法彻夜和大家玩一些益智游戏。
从立冬起,褚怀深的身子便不大好,每晚我都能听到他的咳嗽。
隔日,他吩咐要去江南的别院小住一段时间,养养身子,问我愿不愿一同前去。
我当然愿意,工作日和休息日们也愿意。
我们九个人齐刷刷站在马车前,褚怀深眉头紧蹙。
「原本是轻装简行,带这么多人恐怕不妥。」
我犹豫再三,带上了最乖巧的阿昭。
就这样在车上昏昏睡睡好几天,马车的轮子忽然坏了。
褚怀深瞥了我一眼,「不日天降大雪,骑马或许能快些抵达。」
好是好,可我不会骑马。
褚怀深从小厮手中牵过马匹,长腿一跨跃上高头大马。
弯腰轻轻松松将我捞上马背。
胸口被他双臂箍得生疼。
还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就像是……忍不住想靠他更近一些。
不确定,我再试试。
我红着脸往身后挪了挪,被褚怀深牢牢摁住。
他轻笑着贴近我的耳朵:「表妹,坐稳些。」
【腰,好软。】
我浑身酸软,不受控制地歪倒在马上。
不妙。
我感觉自己又中毒了。
怎么还出现幻觉了呢。
8
在马背上待了两天,简直如坐针毡。
我发现我从极度冷淡转变为患有肌肤饥渴症。
时时刻刻都想和褚怀深贴贴。
对象仅限于褚怀深。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趁大家不注意,抓住了阿昭的手。
阿昭羞红了脸,「小姐,大庭广众下,这样不好吧?」
「乖,别说话,先让我摸摸。」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咳嗽。
褚怀深手里拿着水囊,正遥遥地朝我看过来。
而我,好像一个色胚,正急吼吼地对阿昭上下其手。
「你们在做什么?」
「你不要生气,你听我给你编……」
我顿了顿,欲哭无泪,「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他的手是怎么保养的。」
褚怀深没说话,解开水囊递给我。
淡漠的视线落在我脸上。
我轻轻抿了一口水,忽然听见一道阴恻恻的声线。
【要不要,砍掉这双手呢?】
吓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
谁的手?
我的吗!
褚怀深轻轻拍着我的背:「喝慢点,小心呛着。」
嗓音清润温和,和那道阴郁的心声截然不同。
是我耳背?
我茫然地环绕一周,所有人都神态正常。
阿昭期期艾艾地站到我身边。
「小姐,你先忍忍,晚上我再……我再给你……」
尺度有点大,我皱了皱眉还没开口。
那道声音又来了。
【应该活不到晚上了吧。】
我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看向褚怀深。
「怎么了?」他掏出帕子,温柔地擦去我唇上沾着的水渍。
【在发抖呢,好可爱。】
一行清泪从我的眼角蜿蜒而下。
我就知道,po 文里哪来的正经人。
躲过了色狼,最终还是逃不过病娇。
我哆哆嗦嗦地捧起褚怀深的双手,满脸虔诚。
「表哥,还是你的手最滑最嫩了。」
阿昭仿佛被打击到了,受伤地垂下头。
严管家一脸没眼看的神情。
褚怀深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
「表妹过誉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今天也是从病娇手下死里逃生的小姐姐一枚呀。
9
到了别院,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昭送到离我最远的院子。
褚怀深笑得意味深长。
「不是最喜欢他了吗,怎么突然舍得把人送走?」
读心术碰上褚怀深,总是不太灵敏。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我是挺深情的,但又不专一。」
况且留着阿昭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褚怀深掏心掏肺了。
保命要紧。
至于我,为了躲避褚怀深,一天有七八个时辰在外面疯玩疯跑。
一不小心还真碰到了熟人。
书里的女主苏情。
旁边紧搂着她腰的,竟然是……当初调戏我的二狗子!
苏情丈夫的亲哥哥。
我靠。
现在的 po 文作者,真是什么离谱抓马的剧情都敢写啊。
两人搂搂抱抱地走进青楼,我陷入了哲学思考。
大家都是变态,凭什么要求我做个正常人?
既然如此。
我抓起钱袋子就是一个冲。
从赌场出来的时候,我赚得盆满钵满。
几个大汉连追我二里地,哭着求着让我教他们出老千。
很抱歉,我有读心术,老天赏饭吃。
建议大家不要轻易模仿。
全城的青楼楚馆我都去了个遍。
纵然有心无力,过过眼瘾也不错。
褚怀深赶来的时候,我正窝在太师椅上听曲子。
漂亮小姐姐们一边给我喂酒,一边给我剥葡萄。
莺莺燕燕环绕,好不快活。
褚怀深黑眸沉沉,压抑着火气朝我张开手。
「过来。」
我醉眼蒙眬地盯着瞧了好几眼,想也不想地举起酒杯砸过去。
「你在狗叫什么啊?」
10
褚怀深一个眼神,我心爱的小姐姐们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失措逃离厢房。
他坐到我身旁,修长的手指缓缓剥开葡萄皮。
捻起鲜嫩滴水的葡萄,轻抿了一口。
他皱起眉,「有点涩。」
……
「我合理怀疑,你在内涵我?」
他按住我的后颈,薄唇缓缓压下来:「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我好像,又发病了。
浑身酸软无力。
「你好香啊。」我使劲嗅了嗅空气里那缕冷香。
褚怀深按住我的手,嗓音沙哑:「别乱摸。」
【为何停下手了呢。】
?
你在装什么装啊。
我一个回手掏,在他劲瘦的腰间掐了一把。
他低声喘息。
「表妹,请自重。」
亲都亲了,你在这演什么清水小白花呢!
回去时,已是三更半夜。
严管家在门口欣慰地抹着眼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大人其实勇猛着呢!」
他边走边吩咐厨房:「一定要多做点汤水给小姐补补身子。」
阿昭扒拉在大门旁,像一只受伤大狗狗,凄风苦雨地凝望着我。
「小姐多日不召见,是厌弃阿昭了吗?」
褚怀深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这是死局,既不能得罪褚怀深,又不想令阿昭难过。
我打了个酒嗝,自暴自弃地勾勾手指头。
「你们两个,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