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安安?」
约会途中,我被一个妇人拦住去路。
她看着我,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轻轻收回手,漠然道:「你认错人了。」
「不,不可能,我养了你十几年,不会认错……」
可她这话说得却没什么底气。
也对,在她的心中,我早就应该死在十年前的那一天。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不仅活蹦乱跳活得很好,就连身上背的一个包都是她当下砸锅卖铁也买不起的。
毕竟家里有个无底洞,再多的钱都填不满。
试探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到约好的时间了。
一想到去晚了那个人又要闹别扭,我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不愿再理会眼前的人,我直接绕开她,然后加快脚步朝约定地点赶去。
一直走出去很远,背后的视线都没消失。
我知道,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2
远远地我就看见那道站得笔挺的身姿。
鹤立鸡群般的外表引得过路的行人频频回头。
还有女生你推我搡地想要上前搭讪。
见他烦躁地蜷起手指,我心中暗道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几人中间。
那几个女生见状,虽面露不甘,但也只能撤退。
「你迟到了。」
语气里满是不满。
我辩解:「1 分钟而已。」
「1 分钟也是迟到,足以说明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按住已经开始发胀的脑门儿。
「路上耽误了下,我饿了,去吃饭吧,我想吃新开的日料!」
楼宴盯着我看了许久,才拉起我的手朝商场内走去。
我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有一说一,虽然他性格别扭,但还是很好哄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不想早早回去,晚饭后便提议再去看一场电影。
对于我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楼宴总会满足我。
电影刚过一半,耳边就响起楼宴低沉的声音:「怎么了,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是对我厌倦了吗?」
黑暗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我的脖子轻轻摩挲,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但我清楚,只要它稍稍用点力,我的脖子就会像脆香米一样「咔嚓」断掉。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开始了,他这人真的又作又爱脑补。
可我又不能真的放任他胡乱猜测,否则苦的还是我自己。
于是就将今天遇到母亲的事告诉了他。
楼宴听后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我的后脖颈。
这是他安慰我的一种表现。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睛盯着屏幕,思绪却不受控地回到了我一直逃避、不愿想起的那些年。
3
二十六年前,我在小镇上一个平凡的家庭里出生了。
十月怀胎生下的并非自己期待的男孩儿,父母对我是肉眼可见的不喜。
要不是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我可能一出生就被送人了。
在我五岁那年,母亲又查出怀孕了。
可政策不让她生啊,想拼儿子的她便连夜躲出去,偷偷在外面生。
我的妹妹就是这样来的。
因为生产条件太差,母亲身子受损,再也不能怀孕了。
她抱着出生不久的妹妹哭湿了枕头。
甚至一度觉得是妹妹害的她,对待妹妹比对我还要差。
妹妹三岁前她几乎不管,也不给她上户口。
妹妹因学走路走得不稳撞到石头而大哭时,母亲也只是冷漠地看一眼,不去抱她。
相比之下,我反而更心疼妹妹。
也许是因为我俩都不受待见,不被爱。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妹妹三岁时。
她当着客人面前脱口背出了一首诗。
在场的大人都惊呆了,纷纷夸奖她是个神童。
那也是父母第一次因她而笑。
后来经过仔细观察,我们发现妹妹学什么都很快。
认字快,背诗只用听一遍,算数也厉害。
父母渐渐转变了对妹妹的态度。
不惜掏空家底缴纳巨额罚款给妹妹上了户口。
自上学开始,妹妹一直稳居第一。
是老师眼里的特优生,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我曾听见父亲骄傲地对别人说:
「心心是我们老林家的希望,女孩儿又怎样,她向所有人证明了,我们林家就是能出优秀的种!」
母亲也说:「这么多年了,是心心让我能够重新抬头做人,我看还有谁敢说我生不出好的来!」
心心的家庭地位水涨船高,而我在这个家里愈加边缘化了。
可我一点也不伤心,甚至还有点窃喜。
因着父母的重心完全偏移到妹妹身上,哪怕我考试考得再不好,他们也不会再打骂我,只是淡淡看一眼成绩单便让我自己该干嘛干嘛。
4
然而好景不长。
心心十岁那年开始出现记忆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等状况。
爸妈急得不行。
还是经过别人提醒,才想起要带她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她是得了慢性肾衰竭。
「老天爷,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母亲在医院呼天抢地。
父亲眉头紧蹙,在楼梯间抽了一根又一根香烟。
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决定先保守治疗。
就这样断断续续治了一年,效果并不好。
「医生说还是要进行移植。」
「哪里有合适的呀,就算有,别人愿意给吗?」
「我这辈子就这一个盼头了!」
「要不让安安去做个配型?」
「她敢不去!那可是她亲妹妹,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
我躺在被窝里却依然浑身发冷,头一次怨恨为什么家中的隔音这么差。
一夜无眠。
第二天母亲果然向我提出配型的事。
「我不去。」
母亲睁大双眼瞪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不会去做配型的。」
她神情激动地给了我一巴掌:「林安安,你还是不是人呐?你妹妹都那样了,让你去配个型而已!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我捂住发肿的脸恨恨地盯着她。
我不懂,我为自己考虑错了吗?我想为自己争取错了吗?
这可是一颗肾啊,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竟然没有做主的权利?
「我自私?我当然自私,因为我有你们这样一对父母!从小到大你们管过我吗?同样是女儿,心心是你们的掌上宝,我就是一个垃圾,心心有需要我就必须给是吗?」
我摇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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