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张望了下四周，街道重新回归静谧安详，谁能想得到方才发生了那么惊险的事情。
柏杨叹了口气，无奈道：
“最近华港市出现了一批特混账的小孩，专门挑监控看不见的地方搞破坏。砸车，泼硫酸，扔人皮面具，你这也不是第一起了。”
“不过大白天行凶倒是第一回。”柏杨补充了句，有些担忧。
青少年犯罪一般有很高的重复性，同样的恶作剧反复实施就能满足快感，不太容易进化。
现在发展到白天行凶了，这不是件好事。
有点连环杀人凶手不断升级作案手法的既视感。
这些事本来是保密的，鉴于傅景行是受害人，加上两人彼此了解至深，他也没顾虑那么多。
柏杨沿着路踱了几步，这周围是别墅区的私人庄园，路段偏僻还没有加装交通摄像头。
虽然住户会自己加装监控系统，可是事发地点离正门太远，加上处于十路路口的转角处，应该也没有实时监控能看到全程。
“小孩？”傅景行拧了拧眉，不解：“小孩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他的认知里，小孩子顶多打个群架，彪个摩托，干这种事无异于自杀式袭击，国内没这种风气。
柏杨摇了摇头。
青少年的犯罪行为没有什么可预测的轨迹，相对于成年人来说，他们作案动机比较单纯，突发性强。
在他们眼里，傅景行开着辆昂贵的奔驰大G，这种有钱人就该修理一顿，
再加上副驾驶坐着个貌美的女孩，这就构成死罪了。
目标一旦被锁定，他们的手段会极其恶劣，甚至疯狂，不计后果。
“最开始有个小孩失恋了，搞了个血淋淋的人皮面具往情敌头上一扔，想报复，结果你猜怎么着，”
柏杨顿了顿，伸手抚了下额头，苦笑一声：
“这招居然好用，女朋友溜溜就回来了。这小孩出去就跟人炫耀，结果有人找他们用类似方法惩治情敌。这帮混小子有头脑啊， 居然明码标价接起订单来，还管这个叫【死亡外卖】，他们自称是正义骑士。”
傅景行听得眉头都拧成一团，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刚才问你，是不是泡了不该泡的妞，准是有人花钱给你点了这个外卖。”柏杨半开玩笑半当真。
“你有病？”傅景行有点不悦，抬眼看了下身后的苏皖，示意柏杨别乱说话。
傅景行确实是个护妻狂魔，打高中那会儿就把她保护得特别好。
因为觉得小女孩脸皮薄，胆子小，什么脏乱事都不允许跟她沾上，传到她耳朵里都不行。
苏皖平时人际关系简单，他们俩人谈恋爱的事还没人知道，这事不太可能跟她有关。
柏杨会意，为了打消苏皖的顾虑，转而用安慰的口吻说：
“我觉得就是个意外。应该对方认错人了，你就李代桃僵了。”
“去你的，李代桃僵是这么用的？”傅景行笑骂。
柏杨也笑了下，指了指不远处说：“不信你看。”
道路尽头飚过来两辆跑车，一红一蓝，看不清车标，“呜”地一声从他们身前滑过，卷起一阵风尘。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们应该揪出这个人
傅景行顺着车辆绝尘的方向望去，大道上的银杏叶被碾得零落满地，浪漫的景致被破坏了，真扫兴。
见傅景行面色已经舒缓了，柏杨示意他到事故地看一下。
车子应该是越过砖墙前减速了，车头嵌进了矮篱笆墙里，熄火前撞到了一棵树上，有了缓冲，看上去损毁没太重。
傅景行仔细回忆了下，当时摩托车是从他左后方过来的。
隐约记得那人体型确实不大，穿着紧身铆钉夹克，硕大的头盔里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跟他并行了十几米后，傅景行下意识踩刹车拉开距离，对方借势将那个血浆袋摔到了车玻璃上。
一般司机遇见危险时，会下意识往威胁相反的方向躲避，也就是说，那个人推测他会往右打方向盘。
傅景行往右边看了下，距离不到十米就是通海河，这一段围栏因为最近要清理河堤淤泥临时拆掉了。
在那个车速下，十几米内不可能将车辆完全刹住。
小孩选在这个角落出手攻击，就是想怎么惨烈怎么来的。
只是行凶的人没算准，当时苏皖坐在副驾驶。
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傅景行没有打转向，而是握紧方向盘直直冲别墅的篱笆墙撞了过去。
开车多年，遇到危险没有时间思考，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当时已经做了毁掉车子的打算，有安全气囊保护，苏皖不会有事。
傅景行现在拿不准，是他闯入了一个完美犯罪现场，还是他本人被选中为完美受害对象。
“这条路是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仇富？”
柏杨挑了下眉，示意他说到点子上了。
“刚开始那个抢人女朋友，被套人皮面具的就是个富二代。”
柏杨嘴跑得比脑子快，差点不小心把保密信息给秃噜出来，顿了一下，接着说：
“受害人名字我不能说，你问问小卿卿就知道了，跟你们裴家生意场上的关系还不错呢。”
傅景行好奇心没那么重，柏杨说要保密的信息，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心情平复下来后，想了想那张稚嫩的脸，愤恨之余不免有些惋惜。
都是从十几岁的年纪过来的，他那时也是个暴力执拗的人，喜欢打群架，满脑子都是英雄义气。
十岁那年，裴常天离世，傅景行被接回跟裴馨竹和米孝成同住。
那个年纪的孩子渴望关爱，渴望新家庭的认可，于是用了一些惹是生非的方法博取父母的关注。
米孝成冷眼说这孩子不跟他姓，果然不随他，父子俩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正常过。
“青少年心性不成熟，容易受人怂恿，能找到带头人吗？ ”傅景行问。
柏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犯事那个小子早就抓起来了，还不满14周岁，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无行为能力人，教育完只能给放了。”
柏杨实在忍不住了，没问傅景行的意见，抽出一根烟点上了，重重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接着说：
“放出来后简直变本加厉了，搜罗了一群混混，先纳投名状入伙，再拉杆子比赛。”
"比什么赛？" 傅景行不解。
“看谁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制造最大的骚乱。”
柏杨又吸了一口烟，歪头吐掉，补充说：
“比谁造成的经济损失大，比微博消息的转发和评论数。上官微的比私人微博的厉害，上卫视新闻频道的比官微的厉害，谁厉害轮番当大哥。搞得现在新闻不敢报道 ，不报道还到处出事。 ”
傅景行沉吟了一会儿，回忆了下事情前后始末，加上这种竞聘的管理模式，有点厉害。
“我不相信未满14岁的孩子有这么缜密的思维，除非是犯罪天才。这种人出现的概率，跟把一幅拼图撒到地上自动拼好的概率差不多。”
傅景行格外笃定：“组织策划的肯定是成年人，你们应该揪出这个人。”
身侧的牛仔衣小伙子收集完了物证，冲柏杨招了招手，示意他先一步返回局里。
柏杨踢了脚地上的砖块，压低声音说：
“刑侦的兄弟们查完了会跟我通气的。我现在正式转经侦了。 ”
言外之意，你爸的案子开始查了，低调点，别去局里抛头露面，打草惊蛇了。
傅景行点了点头，不是很介意车子被撞坏这件小事。
“无所谓，一会儿送我去机场就行。”
柏杨点头：“正好米孝成的案卷刚调过来，有点事得跟你碰碰，路上说。”
傅景行方才已经打电话叫了慕容志泽，让他过来帮忙处理车祸后续的事儿 。
这周围慕容志泽比他熟悉，前后的邻居都能说得上话，他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
堪堪等了一刻钟，慕容志泽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副驾驶还坐着裴若卿。
慕容志泽下车先跟傅景行打了个招呼，确认了他没受伤，骂骂咧咧的冲着被卡在围墙里的车子就去了。
傅景行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裴若卿方才跟慕容志泽一起过来，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他勾了勾手，捏着裴若卿脖子把她押到银杏树后面。
不用等傅景行开口，看他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裴若卿知道他正脑补两人的不正当关系。
裴若卿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嘟了嘟嘴：
“别这么疑心病行吗，我上慕容那酒吧里寻了个包间，正在请设计师改建，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重新装修房子，那些装备我得拆走啊，横不能让我白花钱吧。”
傅景行冷笑一声，心说那账单不都是我付的？
“这不听说你被点外卖了吗，我就跟着来看看。”
裴若卿揉了揉后颈，一脸怨怼：“真不识好歹，浪费我一片真心。”
“你知道外卖的事？”
裴若卿点头，冲车边上跟柏杨骂骂咧咧的慕容志泽说：
“你没看慕容那么生气吗，他堂弟就是第一个被点的。”
“慕容志野？”
裴若卿点了点头。
傅景行回忆了下，那小孩上次见他的时候嘴唇上还没冒出胡子呢，嗓子正在变声期，没法把他跟抢人女朋友这种事儿联系上。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傅景行随口问。
“在医院躺着呢，焦虑症，抑郁症，被害妄想症，短时间是出不了院了，现在靠营养液吊着命，真是作孽。”
裴若卿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她哥刚被人点了，捏着他的手臂问道：“亲哥哥，你没事吧？”
戏假情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