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柠点了点头,却想起昨夜和陆逸城的对话,眼底一片黯然。
“陆逸城可是又去都尉府了?”她问着,却也猜得到答案。
成婚三年,他每日清晨起身便离开,不会在府中多留片刻。
不想玉泉却回:“驸马爷正在饭厅用早饭,可要奴婢去将人请来?”
苏安柠一愣,摇了摇头。
她将杯子放到一旁,撑着无力的身子下床:“我过去瞧瞧。”
雪覆盖了整个地面,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苏安柠带着玉泉刚出院落的门,就远远的瞧见陆逸城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玉泉刚想开口唤住,就被苏安柠阻止了。
她看着背影都难掩急切的人,吩咐玉泉:“备马车跟上去。”
苏安柠想,他这般急,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自己跟过去也许能帮上些忙。
可当马车停下。
苏安柠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陌生的院落,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
“公主……”玉泉轻声唤道。
苏安柠看了她一眼,抬步走进去。
院落内。
一男一女相携而站,才子佳人,好不般配。
如果,那男子不是陆逸城的话……
苏安柠直直地看着,可当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时,满心震惊。
陈冰言,她不是死了吗?!
第四章 时日不长
湿冷的风雪渗透斗篷侵袭满身。
眼前般配的两人让苏安柠不敢上前,慌忙转过身,匆匆离去。
身后,听到脚步声的陆逸城抬起头,就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他眼中闪过抹什么,瞬间便消失不见。
一旁的陈冰言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指挥使府内。
苏安柠坐在正厅的雕花木椅上,望着石雕照壁怔怔出神。
她在等,等陆逸城回来。
不知不觉已到傍晚,天空逐渐泛起层层绯红。
陆逸城终于回来了,可身旁竟还跟着陈冰言。
苏安柠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将人带回来,她哑声问:“你们……”
“冰言见过公主,请公主恕罪。”
陈冰言打断了苏安柠的话,跪在了地上,深深叩首。
陆逸城眉心一皱,俯身将人扶起来:“你不必跪。”
陈冰言抓着他的衣袖,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墨黑的飞鱼服上,她的手指白皙到刺眼。
苏安柠看不下去别开眼,望向陆逸城:“你不该和我说些什么吗?”
闻言,陆逸城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公主不是已经瞧见了吗?”
他反问着,好像将这一切隐藏了三年,骗了她三年的人不是他般。
苏安柠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平静问:“那你为何要瞒着我?”
“我从未说过她死了。”陆逸城漠声回着。
是的,他的确没说过。
陈冰言没死,那自己这三年遭受的冷漠疏离有算什么?!
苏安柠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
可倘若不是因为陈冰言,那又是因为什么。
那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心间,她却不敢说出口。
良久,苏安柠才鼓起勇气重新开口:“那现在我知晓了,你打算如何?”
陆逸城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划过抹异样。
一旁陈冰言看了眼陆逸城,眼底划过抹算计,而后倏地跪了下来。
她跪行两步上前抓住苏安柠的裙摆,哀声哭求:“冰言前半生漂泊无依,后半生只想安稳度日,我认识的人不多,能信的只有阿宸,还望公主大人大量,允许我搬进指挥府!”
陈冰言声音呜咽,让人心生怜悯。
苏安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陆逸城问:“这也是你的意思?”
如果这是他想的,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苏安柠只能沉默,等着陆逸城的答案。
风吹过,吹的人眼睛酸涩。
陆逸城也终于开口:“全凭公主决断。”
他向来说一不二,没有拒绝就代表同意。
苏安柠想着,心慢慢冷彻。
“我明白了。”
她说着,垂眸看着满眼泪花的陈冰言:“那你便搬进府里吧。”
话落,苏安柠看向陆逸城:“这般,指挥使大人可满意?”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唤他的名字,而是冷冰冰疏离的官职。
陆逸城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是一瞬便被他忽略。
而苏安柠也再不能待下去,转身就走。
背后陈冰言感谢的话,如刀般嗟磨着她的心。
她强撑着身子回到院子,用力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忽略脑海中陆逸城漠然的目光。
但眼前的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
不知为何,苏安柠只觉得心像被砸了一般,一口血咳了出来。
“公主!”
身旁玉泉的呼唤好像离了很远,她眼前一片昏花,最后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窗外竟已升起了暖阳。
隆冬季节,已经许久没见过这般炽热刺眼的太阳了。
苏安柠茫然的看了很久,慢慢坐起身。
屋内没有人,周围安静无声。
她撑着无力的身子下床,不知为何心口闷闷的,像堵了一块石头般。
“玉泉……”
苏安柠轻唤着,慢慢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玉泉的声音:“太医,公主身子到底如何?”
下意识的,苏安柠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公主中毒已深,时日久远已伤及肺腑,怕是熬不过这半年!”
第五章 放手
能在这府里长期给她下毒的人不多,苏安柠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想到那人,苦涩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脚一软,碰倒了一旁的花架。
“嘭!”的一声。
玉泉和太医闻声转过来,瞧见苏安柠忙跪在地上:“见过公主。”
苏安柠没说话。
阳光下,雪反射着白光。
许久,她才开口:“这件事,全都给我咽在肚子里,不准让任何人知晓。”
说完,便慢慢往外走去。
园间小路上,下人来来往往搬着一堆一堆的珍贵物件往书房旁的碎玉阁走去。
苏安柠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
是了,陈冰言搬进来了。
这个自己待了三年,和男主的家,住进另一个女子。
她不知道陆逸城是什么时候安排了这样的计划,也不知从何时已经开始步步实施。
苏安柠想着,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默默转身离开。
她终究还是挡了他们的路。
回到卧房,苏安柠靠着床,盖上厚厚的毛衾,身旁还燃着暖炉。
将老太医送走的玉泉回来看到这样的她,眼中满是担忧。
“公主,我们告诉皇上吧,您是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说着,她有些说不下去。
他们公主自小身体就不好,宫里大把大把补药养着才将身子养好些。
却不想嫁给陆逸城才三年,就被他们这样对待,将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
“退下去吧。”苏安柠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
从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碎玉阁。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也变得格外有神。
陆逸城披着黑色大氅,缓缓走来,在苏安柠的注视中,走进了碎玉阁!
一瞬间,她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自己向来不是有恒心的人,也没有什么坚持的事,唯一一件就是爱上了陆逸城。
这份感情持续了好多年,占据了她之前的半生。
她也从未期望过什么,只是希望所爱之人可以安好。
却没想到,她爱的人却想让她死。
太医的话又再次浮响在耳畔,苏安柠心里弥漫上层层的苦。
天色渐晚。
碎玉阁亮起烛火,光亮熹微,却在渐渐黑的夜里亮的刺眼。
苏安柠就这么看着,整整一夜,直到鸡鸣。
太阳攀爬上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她看着从中走出来的陆逸城,恍惚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玉泉。”
苏安柠唤着,对走进来的玉泉吩咐说,“去帮我叫陆逸城过来,就说我有些事要与他说。”
她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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