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打开抽屉，把装体检资料的文件袋拿出来，扔在了桌面上。
啪一声，姜若溪大脑中的那根弦也霎时紧绷起来。
她掐住掌心，没说话。
纪琛：“不是很感兴趣么，不再研究研究了？”
姜若溪抬起头来看向书柜顶上的监控——昨天晚上她太心急了，忽视了这玩意的存在，更没想到纪琛会多疑到查监控。
她现在怀疑纪琛是故意把东西留下来钓鱼的。
姜若溪在纪琛的注视下打开了文件夹，把那张X光照片拿了出来。
她直勾勾看着他，“这就是你娶她的原因么？”
纪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是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惊到了。
姜若溪：“你说得没错，我是很感兴趣，昨天我在休息室偷听了你和别人的谈话。”
姜若溪举起体检报告，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我永远比不过她了，是不是？”
纪琛：“为什么拍照？”
姜若溪：“对啊，我为什么要拍照呢，可能因为我是傻逼吧。”
纪琛被她的话说得皱起眉来。
姜若溪抬起胳膊来去抹眼泪，那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不然我怎么会看着这张照片哭一整晚。”
纪琛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她是顶着红肿的眼睛进来的，一看就是通宵哭过，但他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现在她说，是因为詹语白。
姜若溪撒谎成性，即便是纪琛这种人，也无法轻易判断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姜若溪：“如果我也愿意给洛夫人捐一颗肾，你会对我这么好吗？”
纪琛：“没有如果。”
姜若溪苦笑，“你说得对，没有如果。”
她忽然情绪崩溃，把手里的资料砸了出去，雪白的纸张散落了一地。
纪琛看见了她颤抖的肩膀和手指。
他起身按住她的身体，表情严肃，“你在闹什么？”
“……我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恶心，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姜若溪疯狂地挣扎，又被纪琛按回去，几次无果，她索性靠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纪琛：“……”
他忽然想起来她上次说，她有双相情感障碍。
她现在歇斯底里的样子，还有她那句“恨死她了”，都不像演出来的。
姜若溪一阵接一阵地抽噎，嘴里不断说着“我恨她”。
纪琛摸上她的后背，“别哭了。”
姜若溪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纪琛的耳边只剩下了她的哭声，还有一句接一句的恨。
“够了，姜若溪。”纪琛在她后背上用力拍的了一下，“不要哭哭啼啼的。”
姜若溪这次终于有动静了，她抬起头来，带着一脸泪痕撞上他的视线。
“你爱她吗？”她问。
纪琛不回答。
姜若溪拽住他的领口：“那你爱我吗？”
纪琛照旧不说话。
姜若溪咬了一下嘴唇，“你连骗我都不愿意骗。”
纪琛：“你喜欢被骗？”
姜若溪：“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愿意被骗一辈子。”
眼泪从她的眼角滴到了嘴里，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只要你说我就信。”
纪琛：“疯子。”
姜若溪：“我早就疯了。”
两人交谈了几句，姜若溪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纪琛把人带去了休息室。
姜若溪被纪琛按到床上坐下，歪过头问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纪琛：“你想这副样子从我办公室出去？”
哭得梨花带雨，失魂落魄，脸和嘴都是白的，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以为他在虐待她。
姜若溪小声嘟囔：“本来就是你先欺负我的。”
纪琛：“好好待着，别捣乱。”
留下这句话，他就走人了，姜若溪哭得累了，也就没去拦他。
纪琛走后，姜若溪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妆都哭花了，丑得要死。
她仔细想了想纪琛刚才的反应，不知道他信了几分。
不过不管信没信，思路肯定是被她搅得一团糟了。
半真半假，借题发挥，演完这一场戏，姜若溪只觉得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头刚挨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
纪琛回到办公室，看着地上那一摊散开的文件，揉了一下太阳穴。
他走上前，俯身将东西捡起来，放回原位。
关上抽屉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还是姜若溪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耳边则是不断回响着她的“我恨她”。
所有的话里，他唯独可以肯定这一句是发自肺腑。
她之前曾经在他面前说过讨厌詹语白，但这样直接表达恨还是第一次。
纪琛双手交叠在一起，紧锁的眉头一刻都没有舒展过。
良久后，他给徐斯衍发了一条微信。
【周末陪我去一趟港城。】
——
姜若溪这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看得见晚霞了。
她摸到床头的闹钟一看，已经五点一刻了。
她居然过了一天带薪睡觉的日子。
不过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是很疼，她很久没有这么用力哭过了，身体承受不住。
都怪纪琛那个狗东西，姜若溪在心里骂了几句。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骂完，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姜若溪一抬头就和纪琛的眼睛对上了。
纪琛打量着她，哭得妆花了，现在是素颜。
白净的脸上，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十分扎眼，就算已经肿了，也挡不住那勾人的光。
素面朝天的时候，她身上多了几分孩子气，特别是刚哭完，看起来很委屈。
纪琛：“睡醒了。”
姜若溪：“哦。”
纪琛：“不哭了？”
姜若溪：“……你想看我继续哭么？”
纪琛：“吵。”
姜若溪正打算反驳他，结果他手机响了。
不知道电话是谁来的，但听纪琛的意思，好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姜若溪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一件西装外套，献殷勤一般跑到了他面前。
纪琛捏着手机睨她一眼，“怎么？”
姜若溪：“穿这件嘛，哥哥穿黑色的西装最好看啦！”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给他穿，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纪琛虽然表现得很冷淡，但到底还是把这件衣服给穿上了。
姜若溪给他扣上了最后一刻袖子，踮起脚来在他下巴上偷亲了一口，“好帅哦，舍不得给别人看了。”
纪琛冷笑了一声，推开她，“你可以出去了。”
姜若溪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失落，欲言又止后，低着头走了。
从办公室出来，姜若溪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嘴角扬起来，笑得嚣张又得意。
——
纪琛忽然出现在峰合的办公室，杀了詹语白一个措手不及。
她放下手机，惊讶地看着纪琛，“你怎么来了？”
纪琛瞄了一眼她的手机，淡淡问，“怎么，我不该来？”
詹语白：“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晚上一起吃饭么？我今天正好不忙……去我那里么？”
纪琛：“去聚风阁吧。”
詹语白：“也好，很久没吃他们家的水煮鱼了。”
因为纪琛来接，詹语白坐了纪琛的车去聚风阁，她心情不错，路上一直和纪琛闲聊，而纪琛则是老样子，不怎么热络。
七点钟，两人来到聚风阁，服务生带他们去了指定的包厢。
开门的一瞬间，詹语白就看到了和洛章回、靳柔夫妇二人相谈甚欢的宿珉。
三人听见开门声，也正朝这边看来。
靳柔笑着说：“洛四、语白，你们来了啊，快坐。”
詹语白大脑宕机，心率飞升，她朝宿珉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碰上后，又火速收回。
纪琛在一旁站着，把詹语白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低头，看见了詹语白掐紧的拳头，淡淡开口，“忘记告诉你了，我爸妈约了宿医生吃饭，让我带你一起。”
詹语白挤出一抹笑来，“宿医生，好久不见。”
宿珉朝詹语白微笑点头，“的确，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想必这两年调养得还不错，洛公子很疼爱未婚妻啊。”
詹语白：“……”
靳柔招呼着纪琛和詹语白坐下来，两人的位置很自然是挨在一起的。
宿珉则是刚好坐在两人对面。
詹语白心跳得越来越快，一向从善如流的她，难得地在今晚的这场聚餐中沉默了下来，并且一直低着头。
詹语白走神之际，忽然感受到肩膀多了一股力量。
她哆嗦了一下，抬头便看到了纪琛。
纪琛：“身体不舒服么？让宿医生给你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