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死了,也不要忘记我。
盛淮遇身体猛然一紧,他冷笑着将人直接抱了起来,进了卧室。
次日天明,桑之洛浑身酸痛地醒来。
盛淮遇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扣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却不看她:“把字签了,等会我让律师来拿。”
说完,他就离开了。
桑之洛无力地躺在床上,她一偏头就看见了窗前的千纸鹤。
盛淮遇骗了她。
桑之洛所有的愿望,这千纸鹤一个也没有实现。
要不然,他为什么非要离开她呢?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大喊着让她开门。
桑之洛穿好衣服起身开门,却看见满脸怒意的父母。
舒父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打得桑之洛整个人都在发蒙。
“你现在就去跟盛淮遇离婚!你去给盛淮遇下跪,求他不要再动瑾安了!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毕生心血,不能毁在你这个不孝子的手里!”
桑之洛被打得偏过头,她愣愣地转过来,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可她却似已感觉不到疼痛,一字一句回道。
“我不跪。”
舒母听了直接就上前将桑之洛推在地上,恶恨恨地诅咒:“桑之洛,你要是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恶毒的话刺得她遍体生寒,如针一般一根根扎入她的身体,垂死挣扎。
家破人亡?她说的是她自己的那个小家吧……
桑之洛笑了起来,她看着舒父舒母摔门离开,整个屋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耳边突然传来桀桀的怪笑声!
桑之洛骤然回头,却只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但那声音却始终如影随形,仿佛就在她的身后。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耳边响起辟里哐啷摔东西的声音。
屋子里全是被她砸坏的东西,桑之洛赤脚踩在摔碎的碟子上,留下一个个的血脚印。
在一片狼藉之中,她看见窗边一个和蔼的老人站在那里,那是她的爷爷。
全世界唯一一个爱她的人。
“小雾,别怕,到爷爷这里来……”他朝桑之洛伸出手,瞬间就驱散了她内心的恐惧。
桑之洛推开了落地窗。
第7章 你疯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锁的声音。
桑之洛转头看去。
她看见了盛淮遇,迎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那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盛淮遇还会对她笑的时候。
那时候的盛淮遇对她来说,就像是天使。
他将她从冰冷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她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下去。
“星枕……”她期待地看向盛淮遇。
可他旁边的人却拦在她前面:“桑之洛小姐,我代表盛淮遇先生,请你签好离婚协议交给我。”
他一开口,天使就不见了,只有冷静得如同恶魔的律师。
盛淮遇看见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还有桑之洛流血的双脚,眉头皱得死紧。
他径直将桑之洛扯起来:“你又在做什么戏!”
桑之洛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扯起一个麻木的笑。
盛淮遇眼眸一沉,直接拉着人去了医院。
医院,会诊室。
年迈的老医生查看了桑之洛的伤口之后,发现她的身上还有多处旧伤。
他狐疑地看了盛淮遇一眼,委婉问:“姑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桑之洛整个人蒙住了,面对像爷爷一样慈祥的老医生,她微微低下了头。
“没有……我过的很好,谢谢爷爷。”
没有人欺负她,只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而已。
可她这副样子,压根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一旁的律师赶忙上前道:“周总绝对不会对女人使用暴力,这点您大可放心。”
老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她既然容易受伤,你们就要多关心关心她才行。”
桑之洛垂下头,心中莫名涌上的酸涩委屈让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汽。
她很想告诉老人,盛淮遇是不会关心她的。
盛淮遇厌恶桑之洛,毋庸置疑。
不然,连一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盛淮遇怎么会跟她结婚三年却都没有发现。
心像被开了一个洞,风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
桑之洛用力眨眨眼,朝老医生温柔笑笑:“我过得很好,真的,谢谢您关心。”
只是她最爱的人终于要抛弃她。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回到病房,盛淮遇的脸色已经沉得十分难看。
她才刚睡到病床上,盛淮遇的声音就冷冷响了起来:“你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啊,以为这样就可以拒绝离婚了吗?”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扎上一箭,可桑之洛却对他笑了起来。
等他骂完,她只问了一句话。
“能放过瑾安吗?”
盛淮遇冷笑,他看着平静带笑的桑之洛,问道:“凭什么?”
桑之洛没有回答。
她从床上下来,抬起头看着盛淮遇,身子缓缓下降,最终“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轻轻的一声,却重重敲在人心上。
她早已没有任何可以给盛淮遇的东西,只有最后的一点自尊,夫妻多年,她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他。
可盛淮遇却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笑!
“疯子!”
盛淮遇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出了病房。
桑之洛看那道门“砰”地一声被关起来,将他们两个彻底分开。
许久,她才缓缓道:“看吧,我跪了也没用。”
她给的所有东西,他都不要。
可能只有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能换来他一句放过吧。
第8章 我还好,我很好
病房外,陆蔓看见盛淮遇出来,她笑着去挽他的手。
“桑之洛她没事吧?”
盛淮遇好似无意的让开了陆蔓的手。
陆蔓的手落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她很快又恢复往常,道:“需不需要我去陪陪她,她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她有什么可怜的!”盛淮遇突然发怒,吓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
“我还有事,先走了。”盛淮遇说完,脸色十分难看地离开了医院。
陆蔓却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皱眉,他嘴上说得难听,却还是没让她别去。
这些天,虽然他对自己百般好,但却碰都没有碰过她!
好几次深夜,她都听见盛淮遇呢喃着,叫的却是桑之洛。
病房里面,护士扶着桑之洛往外走。
她的手机没拿,只能去前台打电话。
桑之洛突然笑着说:“护士小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护士看着桑之洛温和的笑容,不由放了心:“那我先去忙了,你小心点。”
桑之洛点点头,护士走后,她一个人扶着墙慢慢往前台走。
刚走了两步,脚上就一疼,她熟悉伤口的感觉,知道这是伤口裂开了。
但她好似感觉不到疼,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了前台。
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人接了。
“李律师,”桑之洛顿了顿,“我想拜托你,把我的股份全都转让给我的父母,但是……”
她想起小时候日日夜夜期盼父母来看她的日子;想起自己发现他们原来早就各自有小家时的绝望;想起舒父打在她脸上那一巴掌……
她早就应该看明白,他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对面的人很有耐心,她停下的时候也没有打断她,直到她下定决心。
“我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从此我再也不是他们的女儿。”
既然他们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们了。
讲完电话后,桑之洛又一个人撑着墙往回走。
她瘦弱的背影,不知为何,在空荡荡的医院长廊里显得可悲又凄凉。
桑之洛哭不出来,她只是在笑。
推开门,陆蔓正等在里面。
陆蔓一看见她,就将病理报告和一叠照片往桑之洛身上扔过去。
桑之洛被报告狠狠砸在身上,她低下头,就看见照片上拍的全是自己去梁遇白诊所的情况。
她微微一怔,看来陆蔓都知道了。
“听说你自杀了,可是为什么你没死呢?”陆蔓声音里充满恶意,“你这样没人疼没人爱的人,还要活着拖累别人多久?!”
说完,陆蔓就走了。
真是可笑,谁能想到陆蔓曾经是桑之洛唯一的好朋友呢?
可她如今却只咒着桑之洛去死。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
父母是这样,陆蔓是这样,盛淮遇……也是这样。
桑之洛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正是一轮夕阳,暖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想起自己的一生,像极了这一天的太阳。
开始是冉冉升起的晨光,虽然没有爸妈,却有爷爷疼爱她;后来升到最高,就是她遇见盛淮遇的那几年;再往后就是不断地下沉,一直沉到深深的黑夜里面。
并且再也不会升起。
桑之洛回了家。
她从床头柜里找出那份离婚协议,签之前,她看了窗边的千纸鹤一眼。
里面的千纸鹤静静地待在那里,她找了一张纸出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希望盛淮遇忘记我。
她将那张纸折成了千纸鹤,放进了玻璃瓶中。
那是一只失去了颜色的白色千纸鹤,在彩色的千纸鹤里面显得格外的苍凉。
之前,她希望盛淮遇永远记住她,现在她却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
周氏,总裁办公室。
桑之洛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放在了盛淮遇的手边,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盛淮遇看着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眉头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