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洲看了眼空荡的卫生间后转身跑去护士台。
正在值班的李琳见他满脸急色,忍不住问:“怎么了季律师?”
“宁如意不见了!”
另一边,云溪巷。
宁如意推开潮湿的木质大门,步伐沉重地踏了进去。
她像以前一样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奶奶,小瓷回来了。”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阵阵寒风,吹得她眼眶发红。
宁如意走进堂屋,把怀里的雏菊花盆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徐寒洲的电话。
她看了会儿,最后按下了挂断键。
可没过多久,手机又开始响起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遍,宁如意才按下接听键:“小叔。”
“你现在在哪儿?”徐寒洲语气中夹杂着担忧和急切。
宁如意望着苏奶奶曾坐过的躺椅,鼻尖发酸:“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我问你你现在在哪儿?”
徐寒洲低吼道,声音也染上了分怒意。
泪水瞬时溢出宁如意眼角,喉咙的哽塞压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想再说一次“我不喜欢你”,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连呼吸都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当初我那么赶你走你都无动于衷,现在你倒学会不告而别了!”
听着徐寒洲的话,宁如意心一紧,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主动逃避徐寒洲。
寂静街道中,一辆车飞速驶过。
车内的徐寒洲望着车前方,却丝毫不肯放过手机里那边人的回应。
他能听见宁如意刻意压抑的低泣,而她的沉默又像冰锥,密密麻麻地扎透他的胸口。
徐寒洲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
“我……啊——!”
宁如意突然凄厉地惨叫一声,紧接着苏父的声音传了出来。
“等了这么久,总算逮着你了!”
尖锐的刹车声过后,车停在路边。
徐寒洲紧锁的眸子颤了颤:“宁如意,宁如意!”
手机里传来宁如意一句无力的“小叔”后被猛然挂断。
第五十六章
“死丫头,快点说,那两百万哪儿去了?”
苏父凶神恶煞地抓着宁如意的头发,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宁如意吃痛地闷哼几声,脸色骤白:“我……说了,我没有……”
“啪——!”
又是一个狠厉的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头晕目眩。
“又是打官司又是做手术,你会没钱?”苏父像丢垃圾一样把宁如意扔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贴那么多钱给陈慧治病!”
说着,抄起一旁已经落灰的扫帚一下下抽打着瘫在地上的人。
“啊!”
皮开肉绽般的疼痛让宁如意本能地翻滚闪躲,可苏父的凶狠就像雨点让她无法逃避。
恍惚间,徐寒洲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救救我……
苏父似是还不解恨,开始上脚猛踹宁如意的后背:“你跟你妈都是一样的贱骨头,反正你也不一定是我的种,打死你算了!”
听到这句话,宁如意痛苦的神色一滞。
她紧咬着牙关,似是从心底迸发出了一股力量。
宁如意强忍着身体的痛楚爬起身,不顾一切地撞向苏父:“不许你骂我妈!”
苏父没防备,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见宁如意要跑,他目光一狞,伸手将她抓了回来:“反了天了你,居然敢打老子!”
一拳一脚,宁如意从最开始的挣扎到慢慢没有了力气。
她望着漆黑的房梁,泪水从充血的双眼缓缓滑落。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希望苏父打死自己。
也许那样,她就可以看见妈妈和奶奶了,也不用再因为徐寒洲而伤心难过……
冷风刮过巷道,卷起一片寂寥。
从何思辰那里得知苏奶奶的住处后,徐寒洲立刻赶了过来。
可刚进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苏父的骂声,以及那似曾相识的闷响。
他不敢耽搁,大步跨进堂屋。
眼前的一幕如同岩浆泼进徐寒洲的双眼,灼烧的剧痛却在全身蔓延。
宁如意瘦弱的身躯躺在地上,半睁着的眼愣愣望着上方,整个人死气沉沉地如同一具尸体。
“住手!”
徐寒洲一把抓住苏父拿着扫帚的手,力道大的几乎要碾碎对方的骨头。
苏父龇牙咧嘴地哀嚎起来,见是他,面色一慌:“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然而徐寒洲已经没空理会他,他蹲下身,将宁如意抱入怀内。
“宁如意?宁如意!”
他扶着宁如意冰凉的脸,声音染上抹少有的哭腔。
见状,苏父立刻丢下扫帚,趁机离开。
听见徐寒洲的声音,宁如意的眸光渐渐亮起:“小叔……”
明明已经遍体鳞伤,语气却又带着几分轻松的惊喜。
好像只要看见这个人,她就重新有了力量。
看着她苍白的模样,徐寒洲的心像是被无数刀子切割着,痛苦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所有的冷漠和沉稳。
“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就要把人抱起来。
宁如意眼底掠过丝慌乱,费力抓住桌腿:“不,我不去医院……”
“到现在你还要胡闹!”徐寒洲收紧了手臂,通红的眼中带着遮不住的无奈和怜惜。
宁如意倔强地推开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没下死手,我没事……”
话落,鼻腔忽然涌上一股热意。
她恍惚低下头,鲜红的血一滴滴落进雏菊的土里……
第五十七章
宁如意浑身一颤,慌忙用手抹去后拉下袖子。
看着那几乎下一秒就要倒下的身体,徐寒洲紧绷着唇线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宁如意抓着他的衣领,拼命晃动着双腿:“放我下来,我不去……”
徐寒洲却一声不吭,任凭她怎么挣扎,步伐始终稳健。
拉开车门后,他弯腰把宁如意塞了进去。
可就在他准备抽身离开时,怀内的人突然伸手抱住他。
徐寒洲目光一怔,所有感官好像都在此刻停滞:“宁如意……”
“你会记住我吗?如果我死了,你会记住我吗?”
宁如意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发闷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眷恋和不舍。
熟悉的问题让徐寒洲呼吸一刺,他软下眉眼,捋着她凌乱的黑发:“说什么傻话,我比你大那么多,要死也是我先死。”
闻言,宁如意双臂颤了颤,话锋一转:“不要去医院,小叔,求求你。”
透着委屈的乞求让徐寒洲的心彻底软了,他轻轻拉开她,带着薄茧的手扶住她的脸:“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药。”
宁如意垂眸点点头,不露声色地拉了拉袖口。
徐寒洲启动车子打开了暖气才去最近的药店。
等那个身影远去了,宁如意才低头看着掌心。
一片血红……
视线瞬时被泪水模糊成一团,她靠着车门,任由无法逃离的悲戚将自己包围。
徐寒洲拿着药刚出药店,就跟一个女孩撞上了。
“妈的,走路不看……小叔?”
见是他,苏雪嘴里的脏话瞬间收了回去。
对于她对自己的称呼,徐寒洲眉间掠过时不悦。
如果照年龄来算,苏雪叫自己小叔没什么问题,可听起来却没有宁如意那么顺耳。
搂着苏雪又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目光打量着:“他是你叔叔?”
徐寒洲脸色一冷,锐利的眼神也扫向了对方。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新锐广告公司的唐副总,去年八月桐城最大的商务酒会,这位副总还带着自己太太出席了。
察觉到徐寒洲的视线,苏雪脸色白了瞬后立刻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说完,她也不敢看徐寒洲,拉着唐副总就要离开。
“等等。”
徐寒洲突然出声,吓得苏雪心头一颤:“怎,怎么……”
他看了眼唐总,视线落在她身上:“那天你受伤的事是怎么回事?”
苏雪神色闪躲,支支吾吾地回了句:“说了是喝多摔倒了而已。”
徐寒洲看了眼天色,语气冷凝:“你可以有个性,但也要懂得洁身自好。”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雪被这话说的脸又是红又是白,等人走远了才骂道:“多管闲事!”
而后又扬起个娇媚的笑容朝唐总贴去:“走吧。”
忽然,唐副总的手机响了起来,通了会儿话后说了句老婆不舒服扔下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