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出了大事!
萧越殿试过后被钦点为状元,当场就暴露身份,他状告国舅孙连胜意图谋反,却将这弥天大罪盖在萧家身上。害得萧家满门斩首,萧贵妃幽禁冷宫!
此事牵扯到皇后、太子、国舅一家,震惊朝堂!
皇上雷霆震怒,要求三司会审,彻查此事!
而萧越被软禁宫中。
谁知道宫中传出要废太子的消息。
太子沉不住气,事发第三天,竟然带兵闯宫!
这事儿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已经策马跟着萧誉一起冲杀进宫了。
萧誉身穿银甲,对我低语道:「我怕阿越出事,所以带着你一起去。」
我咬着牙说道:「他绝不会有事。」
萧誉忍辱负重,在太子身边蛰伏多年,为的就是这致命一击!
林国公率领五千军士,跟叛军厮杀在一起,打算救驾!
我比其他人都走得快,按照萧誉跟我说的方位,冲进了皇宫。
等我赶到重华殿的时候,看到萧越浑身是血,背靠着一根柱子。
「萧越!」我冲过去,一刀砍向朝着他走过去的叛军。
萧越抬头看向我,脱力地坐在地上。
我检查了一下,他胳膊上只有一道伤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元小刀。」萧越靠在我肩膀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这个时候进宫,知不知道一旦太子赢了,我们会一起死。」
「死不了。」我扒下叛军身上的盔甲穿在身上,问清楚太子所在之处,提着刀走了。
林静怡有些话说得没错,萧越将来也许需要一个出身高贵,通晓礼仪的妻子。
但是逃亡的路上,是我一把刀护他周全。
叛军作乱,我一把刀,也能斩杀千人取太子首级!
我师父是大漠刀客元红袖,曾经一刀一马掀翻了掳掠妇孺的山贼窝。
而我十岁的时候,就能手刃作恶多端的采花大盗。
我们是江湖人,虽然不通文墨,心中却有道义。
话本子里的济世救民的大侠,多用剑。
其实杀人的利器,刀才称手!
太子坐镇明德殿,挟持了皇上。
我远远地看着守在门口的卫士,心想,师父,我今日可是要出息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抚着刀,调息。
我五岁摸刀,至今已经十三载。
「师父,你为什么学刀?」
「为斩尽天下不平事。」
「师父,我们练的刀法叫什么?」
「三千里。」
「额,这名字真奇怪。」
我弹了弹刀身,发出铿锵争鸣之声。
师父曾说,若我苦心练刀,必将成为江湖上排名前三的刀客。
今日,我倒要看看,我的极限在哪里!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刀可当百万师。
我握着刀,迈了出去。
师父,我绝不会给咱们江湖人丢脸!
当我杀进明德殿的时候,眼前是一双又一双惊恐的眼睛。
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睛,手上的刀发散着热度。
我把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对着皇上提声说道:「江湖无名刀客,受萧越公子之请前来救驾!」
我按着太子,将他推到殿外,用内力传音:「尔等速速归降!太子反叛,罪无可恕,已经被萧越公子生擒!」
12
当时我力战上千叛军,萧誉跟萧越赶到以后,我力竭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十日以后。
浑身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似的,疼痛难耐。
「臭丫头!」我师父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怒道,「出息了啊!拿自己的命去给别人挣功劳!」
我瞧见师父,就哭出来,搂着她不肯说话。
师父皱着眉,庆幸道:「还好我正好来了京城,否则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当然知道那天的凶险,我运功过度,稍有不慎就会全身经脉寸断而死。
师父跟我讲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皇后跟孙国舅全都下了天牢,太子被废。
萧家沉冤昭雪,萧贵妃也被放出了冷宫。
师父为我出去熬药,萧越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抱住了我。
我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有心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拧着眉问他,「萧家不是已经平反了吗?」
萧越压抑着情绪,额头死死地抵住我的肩膀,嗓音沙哑地说道:「小刀,我才知道,萧家不过是皇上的一颗棋子!他想扳倒皇后跟孙国舅,便把萧家当成弃子送上了断头台。皇上筹谋数年,就等这一日萧家人站出来,逼反太子!
「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真相!呵呵,我姑姑跟我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她明明心都死了,当年她名动京城,一笑倾城。如今一双眼睛,死一样的寂静!我哥哥本是凌云之人,却赔上自己,蛰伏太子府,让那个永平公主欺辱!如今满朝文武都知晓他曾经受辱的事情,他无法再回朝堂。」
我想了想跟他说道:「萧越,我一直没有跟你讲过我的身世,是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我没什么不同。我出身豫州一个庄户人家,正逢三年大旱,狗官不作为,加重赋税,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我想起那段早就模糊的往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我上头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家里虽然穷,可是爹娘也是竭尽所能地对我好。」我搓了搓脸才又说道,「三年大旱,颗粒无收,饿死的人很多。夜里,邻居饿疯了,来跟我爹娘商量换孩子。」
「我是那个被换出去的。」
萧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看着我,眼神之中是痛惜。
「我那年五岁,杀了人逃了出去,路上遇上了我师父。她见我根骨很好,收我为徒,传我刀法。」我一口气讲完这些事情,对萧越说道,「像我们这样的江湖刀客,能救的是一人、一家。可像你这样三元及第的大才子,做了官却能救一县、一城、一州之人。萧越,望你不坠凌云之志,成为名垂青史的好官。」
「好。」萧越好半天才说。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问道:「我听你师父说,你要走?」
我对上他的眼神,梗住了,讲不出话,只能点头。
萧越长长呼出一口气又问我:「我听林静怡说,你曾喜欢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捏了捏耳朵,慢慢说道:「刚到萧家第一年吧,你整天带我出去玩儿。有一天夜里咱们出门吃馄饨,半路下了雨。路上遇上卖馄饨的老婆婆收摊,她崴了脚跌坐在泥里。你过去背着她去医馆,我推着馄饨车子跟在你身后。就那样走了一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喜欢你。后来没多久,听你说,你在京城有个未婚妻子,我也就没再有过那份心思。」
「那样早。」萧越仰着头,紧闭了一下眼睛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不知世事的纨绔公子哥儿呢。我羡慕哥哥有你这样一个刀法高明、潇洒肆意的妻子。为了争一口气,便时不时把林静怡挂在嘴上。」
又过了几日,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师父提出让我跟她走。
我要跟她去少林,用少林心法温养经脉,防止留下后患,宜早不宜迟。
临走前,我、萧越还有萧誉三个人坐在中庭喝酒。
谁也没有讲话,就着一轮明月,饮了一壶酒。
月上中天,师父牵着马在外面等我。
「珍重!」我放下酒杯,提上刀跟包袱,重重抱了一下他们二人。
这一走,江湖路远,再难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