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歌玄烬卫玉衡）虐恋求书小说最新章节-玉璃歌玄烬卫玉衡大结局在线阅读
时间：2023-04-12 13:12:3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皇帝静默了好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他的条件。
玄烬身份低微是不假，可他武功太过强悍，皇上想要杀他并不容易，除非把御林军都喊过来，拼个血流成河——可皇上没有这个底气。
因为玄烬手里掌握着他致命的秘密。
皇帝想杀他，只能用不惊动任何人的手段，悄无声息地除掉他——然而这样做起来很难，难如登天。
所以暂时来说，他只能妥协。
手边有盏茶，皇帝端起来轻啜一口，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朕还有一个要求。”
“皇上请说。”
“替朕杀了凤国舅。”
玄烬目光骤冷，只是此时微敛着眸子，皇上看不到他的眼神变化：“能不能做到？”
做到自然是能做到，只看玄烬会不会答应他罢了。
玄烬声音漠然：“就算杀了凤国舅，凤家其他人不一定就不知道这个秘密。”
皇帝不想听他再三提起秘密的事情，冷道：“这是朕的事情，你只管听命照办就行。”
玄烬没说话，似在考虑。
皇上也不催促，缓缓啜饮着茶水。
御书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玄烬终于开口说道：“卑职可以答应皇上，但不是现在。”
皇帝盯着他：“什么时候？”
“卑职要看到皇上的诚意。”玄烬并不介意跟一国之君谈条件，“若三个月之内，皇上没有为难九公主，卑职自会去取了凤国舅的首级。”
皇帝冷冷道：“玄烬。”
“卑职在。”
“暗影阁的训练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暗影阁上至统领，下至影卫，都该以皇帝旨意为尊，任何时候不能违背。
哪怕是死，也得皇帝允许。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玄烬的逆骨就让皇帝震惊不安，甚至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玄烬沉默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少年时的一幕幕。
暗影阁的训练方式是没错的，错在他的命运出现了偏差，本该被磨得无情无欲、冷酷狠辣的心肠，只因那一抹温暖照进心里，便从此多了一抹牵挂。
遇到她之前，所有的受伤、流血、苦难和磨砺都是为了完成训练的任务，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重复着枯燥血腥的厮杀，踩着无数少年的尸体冲出来。
哪怕伤痕累累，哪怕濒临死亡。
遇到她之后，枯燥残酷的训练从此多了目标，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活着才能见到她，见到她才觉得人生有了一点希望。
七情六欲尚未完全磨灭，却又因她而重新拥有。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在掌管暗影阁之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除了她。
暗影卫七情六欲不灭，便是失败的训练，按规矩不该再活着，因为有情绪的暗影卫随时会面临着被诱惑收买的风险，意味着随时会叛主反杀。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因为玄烬就是暗影卫最典型的反骨案例。
他的忠诚早就不再属于皇帝，而是完完全全交给了那个叫璃歌的小公主。
但是这些，没必要跟皇上说。
就让他以为他是对九公主生出了非分之想，反而更好一些。
“卑职确实对九公主生了非分之想。”他平静地说道，听不出情绪波动，“只是卑职身份卑微，不敢肖想不切实际的名分，只愿护着殿下一生安然顺遂，如此便足矣。”
说完，他微微颔首：“卑职告退。”
第65章契约
走出御书房，玄烬径自出宫，策马前往九公主府，素来冷峻寡淡的煞神第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抵达九公主府大门外，玄烬利落地翻身上马，举步入府，一路穿廊而过，熟门熟路地抵达栖凤殿，抬头便看见玉璃歌正坐在窗前喝茶——她闲下来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人待着，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执一盏香茗，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玄烬以前其实并不知道，玉璃歌坐在窗前喝茶不完全是为了看风景，更多的是为了看他。
少年他在暗影阁受训，玉璃歌单独住在宫里最僻静的宫殿里，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坐在窗前或者宫苑里，每次他一来，她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若是他完好，就会教她一些简单有用的防身术，教她如何锻炼身体的灵活性，教她强身健体。若是他受了伤，她就赶紧把他扶到殿内坐下，悄悄地给他敷药治伤，从第一次遇见他受伤时的手足无措，到后面殿中时常备着伤药，给他处理伤口成了玉璃歌最熟练的事情。
甚至连受伤之后会出现的发热现象，她也可以妥善地应对处理。
经验一多，什么事情做起来都不难，很多习惯其实都是从那时候养下来的，时间一久就不容易改了。
“殿下。”玄烬走到窗前，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卑职方才见了皇上。”
玉璃歌挑眉：“为了暗影卫一事？”
玄烬微默，忽然想起皇帝命人传他去御书房目的还没说，原本是要说的，大概是被他突然决定做九公主的暗影卫一事气到了，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不过这个不重要。
“嗯。”他点头。
“进来说吧。”
玄烬恭敬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向房门，从房门处走了进来。
走至离玉璃歌五步远之处，玄烬深深看了玉璃歌一眼，抬手一撩衣袍，笔直地跪下，低着头道：“卑职暗影卫玄烬，拜见主子。”
玉璃歌握着茶盏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皱眉：“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玄烬低眉道：“这是暗影卫认主的规矩，不容有错。”
“什么规矩？”
“行过认主仪式的暗影卫，需一生听从主子驱使，死生不得违抗。”
玉璃歌托着腮，颇有趣味地看着他：“玄烬，你该知道本宫的武功就算不如你，但自保是没问题的。”
那些没人知道的日子里，她的武功可都是玄烬一招一式教出来的，没有花拳绣腿，也不是花里胡哨好看的招式。
她学的都是保命和杀人的招数，招招扎实。
玄烬抿唇不语。
“殿下。”冷月站在一旁，低着头小声开口，“主子功夫再厉害，也不能事事亲自动手，就像端茶倒水，总要分工伺候的。何况暗影卫也不光是保护主子，还要执行主子的命令……”
“本宫知道。”玉璃歌神色闲适，“主子和暗影卫的关系比起一般的护卫更亲密些，有契约关系，死生不离。”
玄烬在乎的是私人暗影卫对他的意义，而不是她有没有自保功夫。
“父皇没有为难你？”
“没有。”玄烬摇头，“殿下不用担心卑职。”
玉璃歌嗯了一声：“做本宫的暗影卫，本宫需要做什么吗？”
玄烬沉默片刻，抬手示意冷月退下。
冷月冲着玉璃歌福身行了个礼，把殿内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没那么严肃。”玉璃歌哂笑，“起来吧。”
玄烬默了片刻，依旧跪在地上：“卑职是当真的。”
玉璃歌目光有些复杂，须臾，缓缓嗯了一声：“本宫知道。”
“卑职会待在殿下身边，十二时辰不离身，夜间也是。”玄烬低着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殿下若是愿意，属下就在殿内待着。殿下若是不愿意，属下就在殿外待着，不会吵到殿下。”
玉璃歌挑眉：“你是个男子。”
男女授受不亲忘了？
玄烬抿唇，沉默不语。
“主子跟暗影卫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
玄烬想点头，但迟疑片刻，出口的却是：“殿下若在意，这个问题就存在，属下会遵着殿下的命令行事。若殿下不在意，这个问题就不存在。”
玉璃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本宫大概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看到底要不要在意这个问题。”
玄烬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晚一起用膳。”玉璃歌说着，打量着玄烬身上的衣裳，“本宫今日把自己的嫁妆从卫家搬回来了，手里银钱宽裕，抽空让人过来给你量身裁做几件衣裳？”
玄烬微讶，随即摇头：“暗影卫不需要太多衣裳，两套黑色的够换就可以了。”
玉璃歌想到玄烬一年到头的确就那几件衣裳，以前做暗影卫清一色黑色劲衣，当了暗影阁统领之后，才有统领专属的袍服。
“殿下。”玄烬声音平静，“可要开始进行契约仪式？”
仪式？
玉璃歌好奇：“什么样的仪式？”
玄烬道：“在脊背上刺青，落下专属于殿下的记号，代表着殿下的专属。”
刺青？
玉璃歌皱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刺字，还是刺图纹？”
“都可以。”玄烬敛眸，“只要能代表殿下的身份即可。”
玉璃歌沉吟片刻：“需要做什么准备？”
“提前沐浴净身，准备刺字的针和墨。”
玉璃歌道：“省了刺青这道步骤不行吗？”
玄烬神色微黯：“殿下若不愿意，可以略过。”
“本宫不是不愿意。”玉璃歌见不得他落寞黯然的样子，不由解释，“本宫只是觉得刺青应该会很疼。”
“属下不怕疼。”
玉璃歌默了默，她考虑得总会周全些：“如果你以后后悔了，刺青可能会带给你困扰。”
她对玄烬到底是特别的，总觉得他不该是一个被规矩和教条束缚住的男人，他理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一辈子被困在她身边，对他有点不太公平。
“卑职不会后悔。”玄烬语气坚定，“永远都不会。”
玉璃歌揉了揉眉心：“行吧，你若坚持，本宫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第66章听墙角
玄烬眼底黯色褪去，目光微抬，漆黑眼底浮现几分喜悦的光泽：“谢殿下。”
玉璃歌没说话，完全不觉得玄烬需要谢她。
关于刺青一事，她没有特意去了解过，但她知道很多犯人发配时会被刺字，刺在脸上或者耳朵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并识别出他的身份。
甚至刺上终身奴籍的印记，一辈子不得翻身。
还有些达官贵人存在着某些特殊的癖好，会在自己的小妾身上刺一些特殊的花纹，青楼里花魁也爱刺些图案以增加观赏性。
如玄烬这般，玉璃歌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选一个良辰吉日来完成这样的仪式？
“不然你自己挑个日子。”玉璃歌道，“想刺什么字可以跟我说说。”
玄烬低着头：“刺殿下的名字。”
玉璃歌微默：“刺我的名字？”
“嗯。”
玉璃歌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缓缓点头：“也行。”
玄烬敛眸：“明日就可以开始。”
这么着急？
“玄烬。”玉璃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可以好好考虑几天，万一以后后悔……”
主子要做什么，原本不需要一再考虑属下的想法，但玄烬在玉璃歌心里的分量究竟是不一样的。
“属下不会后悔。”玄烬再一次重申，“立了契约之后，此生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玉璃歌见他这么坚持，只能点头：“既然如此，你去准备东西吧，明天开始。”
“是。”
玄烬细不可查地吁了一口气，心神皆松，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这辈子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行了，起来吧。”
玄烬应了句是，这才站起身，目光顺势落到玉璃歌的脸上，眼底尽是深沉压抑的情愫翻涌。
玉璃歌对这样的眼神颇有压力。
“殿下。”管事嬷嬷站在殿外，躬身禀报，“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曹来了，还带了两名女官，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过来伺候殿下，殿下可要现在见她们？”
玉璃歌细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以前没什么感觉，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面对玄烬深邃的眼神注视，她总觉得有些无力招架。
“曹嬷嬷来得挺快。”玉璃歌淡哂，声音微扬，“让她们进来。”
“是。”管事嬷嬷领命而去。
玉璃歌起身走了出去，淡道：“黎轩现在怎么样了？”
玄烬道：“还活着。”
“把他放了吧。”玉璃歌随意开口，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本宫答应卫夫人，只要能顺利拿回本宫的嫁妆，就放了黎轩。”
“是。”
曹嬷嬷带着几个宫女远远走来，在管事嬷嬷的引路之下，径自来到栖凤殿外，恭敬地屈膝行礼：“老奴拜见嫡公主殿下。”
玉璃歌道：“嬷嬷不用多礼。”
“太后命老奴等人过来伺候殿下一段时间。”曹嬷嬷恭敬地说道，“以后殿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老奴去做。若有人送帖子给殿下，邀请殿下参加花会活动，殿下也可以把老奴带着，谁敢对殿下不敬，老奴就对谁不敬。”
玉璃歌淡淡一笑：“行，那本宫以后就指着嬷嬷了。”
“老奴不敢。”
“让任嬷嬷先带你们去安顿。”
“是。”
玉璃歌望着曹嬷嬷和几个宫女离开，神色很快恢复清冷：“太后和凤家那边已经没什么问题，本宫得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户部已经被顾秋白掌管，殿下可以开始筹谋吏部。”玄烬淡道，“吏部尚书安荣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但他不是可靠之人。在筹谋吏部之前，殿下应该先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加以笼络，让他效忠殿下。”
玉璃歌安静地想着，吏部尚书安荣，家中一妻一妾，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妾室则生了个儿子，且听说那妾室生的庶子容貌不错，完全继承了他生母的优点。
但一般官宦之家，妻妾若是不和，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会太好。
除此之外，安荣的妻子潘氏还是西平侯的妹妹，京城中的姻亲关系还真是千丝万缕，扯都扯不断……荣王府跟西平侯府是裙带，西平侯府跟安尚书府也是姻亲，所以才有句话叫做结党营私，这不就是结党营私吗？
玉璃歌思忖着应该从谁入手，抬脚下了石阶，慢条斯理地庭院外面走去：“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
玄烬跟了上去。
冷月和冷霜站在殿外石阶上，默默地抬头望天，有统领大人在殿下身边，她们这里两个护卫以后就只能沦为侍女用了。
连跟在殿下身边都得落后几步，最好只远远地跟着，不去打扰殿下和统领大人独处。
“去清尘居看看？”
玄烬点头：“嗯。”
于是玉璃歌和玄烬二人闲庭信步般往清尘居方向走去，一路上来往的侍女嬷嬷无声地行礼，待玉璃歌走过去，才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没有通报，没有唱和，玉璃歌安静地走进清尘居小院，远远就听到一阵夹杂着怨恨的控诉：“她太过分了，衡哥好歹也是她的丈夫，她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果然从小没娘教，就是跟正常女子不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
玄烬表情冷厉，眼底泛起冰冷寒霜，正要动怒，忽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微怔，沉默地低头看去，玉璃歌握着他的手，不知是安抚还是示意他不必动怒。
玄烬目光落在她纤白的手上，体内暴戾之气被一点点驱散。
“人家都说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她倒好，当着衡哥的面都能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简直不守妇道，水性杨花！”黎雪越说越起劲，浑然不知外面已经有人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怪不得一个劲地想要休夫，其实早就暗中跟那个玄烬勾搭在一起了吧，衡哥如此委曲求全，她不但一点都不感动，还三番两次羞辱折磨衡哥……呜呜呜，衡哥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到最后，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这哭的也不知是卫玉衡命苦，还是为她自己抱屈不甘。
玉璃歌站在外面静静地听着，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别哭了。”卫玉衡声音音响起，不再去以往的温柔疼爱，而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给我倒杯水。”
黎雪声音微顿，随即疲惫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倒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不但饭菜越来越差，跟厨房要点热水都要看他们脸色，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玄烬身份低微是不假，可他武功太过强悍，皇上想要杀他并不容易，除非把御林军都喊过来，拼个血流成河——可皇上没有这个底气。
因为玄烬手里掌握着他致命的秘密。
皇帝想杀他，只能用不惊动任何人的手段，悄无声息地除掉他——然而这样做起来很难，难如登天。
所以暂时来说，他只能妥协。
手边有盏茶，皇帝端起来轻啜一口，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朕还有一个要求。”
“皇上请说。”
“替朕杀了凤国舅。”
玄烬目光骤冷，只是此时微敛着眸子，皇上看不到他的眼神变化：“能不能做到？”
做到自然是能做到，只看玄烬会不会答应他罢了。
玄烬声音漠然：“就算杀了凤国舅，凤家其他人不一定就不知道这个秘密。”
皇帝不想听他再三提起秘密的事情，冷道：“这是朕的事情，你只管听命照办就行。”
玄烬没说话，似在考虑。
皇上也不催促，缓缓啜饮着茶水。
御书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玄烬终于开口说道：“卑职可以答应皇上，但不是现在。”
皇帝盯着他：“什么时候？”
“卑职要看到皇上的诚意。”玄烬并不介意跟一国之君谈条件，“若三个月之内，皇上没有为难九公主，卑职自会去取了凤国舅的首级。”
皇帝冷冷道：“玄烬。”
“卑职在。”
“暗影阁的训练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暗影阁上至统领，下至影卫，都该以皇帝旨意为尊，任何时候不能违背。
哪怕是死，也得皇帝允许。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玄烬的逆骨就让皇帝震惊不安，甚至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玄烬沉默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少年时的一幕幕。
暗影阁的训练方式是没错的，错在他的命运出现了偏差，本该被磨得无情无欲、冷酷狠辣的心肠，只因那一抹温暖照进心里，便从此多了一抹牵挂。
遇到她之前，所有的受伤、流血、苦难和磨砺都是为了完成训练的任务，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重复着枯燥血腥的厮杀，踩着无数少年的尸体冲出来。
哪怕伤痕累累，哪怕濒临死亡。
遇到她之后，枯燥残酷的训练从此多了目标，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活着才能见到她，见到她才觉得人生有了一点希望。
七情六欲尚未完全磨灭，却又因她而重新拥有。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在掌管暗影阁之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除了她。
暗影卫七情六欲不灭，便是失败的训练，按规矩不该再活着，因为有情绪的暗影卫随时会面临着被诱惑收买的风险，意味着随时会叛主反杀。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因为玄烬就是暗影卫最典型的反骨案例。
他的忠诚早就不再属于皇帝，而是完完全全交给了那个叫璃歌的小公主。
但是这些，没必要跟皇上说。
就让他以为他是对九公主生出了非分之想，反而更好一些。
“卑职确实对九公主生了非分之想。”他平静地说道，听不出情绪波动，“只是卑职身份卑微，不敢肖想不切实际的名分，只愿护着殿下一生安然顺遂，如此便足矣。”
说完，他微微颔首：“卑职告退。”
第65章契约
走出御书房，玄烬径自出宫，策马前往九公主府，素来冷峻寡淡的煞神第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抵达九公主府大门外，玄烬利落地翻身上马，举步入府，一路穿廊而过，熟门熟路地抵达栖凤殿，抬头便看见玉璃歌正坐在窗前喝茶——她闲下来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人待着，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执一盏香茗，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玄烬以前其实并不知道，玉璃歌坐在窗前喝茶不完全是为了看风景，更多的是为了看他。
少年他在暗影阁受训，玉璃歌单独住在宫里最僻静的宫殿里，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坐在窗前或者宫苑里，每次他一来，她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若是他完好，就会教她一些简单有用的防身术，教她如何锻炼身体的灵活性，教她强身健体。若是他受了伤，她就赶紧把他扶到殿内坐下，悄悄地给他敷药治伤，从第一次遇见他受伤时的手足无措，到后面殿中时常备着伤药，给他处理伤口成了玉璃歌最熟练的事情。
甚至连受伤之后会出现的发热现象，她也可以妥善地应对处理。
经验一多，什么事情做起来都不难，很多习惯其实都是从那时候养下来的，时间一久就不容易改了。
“殿下。”玄烬走到窗前，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卑职方才见了皇上。”
玉璃歌挑眉：“为了暗影卫一事？”
玄烬微默，忽然想起皇帝命人传他去御书房目的还没说，原本是要说的，大概是被他突然决定做九公主的暗影卫一事气到了，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不过这个不重要。
“嗯。”他点头。
“进来说吧。”
玄烬恭敬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向房门，从房门处走了进来。
走至离玉璃歌五步远之处，玄烬深深看了玉璃歌一眼，抬手一撩衣袍，笔直地跪下，低着头道：“卑职暗影卫玄烬，拜见主子。”
玉璃歌握着茶盏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皱眉：“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玄烬低眉道：“这是暗影卫认主的规矩，不容有错。”
“什么规矩？”
“行过认主仪式的暗影卫，需一生听从主子驱使，死生不得违抗。”
玉璃歌托着腮，颇有趣味地看着他：“玄烬，你该知道本宫的武功就算不如你，但自保是没问题的。”
那些没人知道的日子里，她的武功可都是玄烬一招一式教出来的，没有花拳绣腿，也不是花里胡哨好看的招式。
她学的都是保命和杀人的招数，招招扎实。
玄烬抿唇不语。
“殿下。”冷月站在一旁，低着头小声开口，“主子功夫再厉害，也不能事事亲自动手，就像端茶倒水，总要分工伺候的。何况暗影卫也不光是保护主子，还要执行主子的命令……”
“本宫知道。”玉璃歌神色闲适，“主子和暗影卫的关系比起一般的护卫更亲密些，有契约关系，死生不离。”
玄烬在乎的是私人暗影卫对他的意义，而不是她有没有自保功夫。
“父皇没有为难你？”
“没有。”玄烬摇头，“殿下不用担心卑职。”
玉璃歌嗯了一声：“做本宫的暗影卫，本宫需要做什么吗？”
玄烬沉默片刻，抬手示意冷月退下。
冷月冲着玉璃歌福身行了个礼，把殿内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没那么严肃。”玉璃歌哂笑，“起来吧。”
玄烬默了片刻，依旧跪在地上：“卑职是当真的。”
“嗯？”
“卑职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玄烬目光落在玉璃歌脸上，眼底情愫深沉浓烈，“从今天开始，属下就是公主殿下的暗影卫，这辈子跟殿下不离不弃。”
玉璃歌目光有些复杂，须臾，缓缓嗯了一声：“本宫知道。”
“卑职会待在殿下身边，十二时辰不离身，夜间也是。”玄烬低着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殿下若是愿意，属下就在殿内待着。殿下若是不愿意，属下就在殿外待着，不会吵到殿下。”
玉璃歌挑眉：“你是个男子。”
男女授受不亲忘了？
玄烬抿唇，沉默不语。
“主子跟暗影卫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
玄烬想点头，但迟疑片刻，出口的却是：“殿下若在意，这个问题就存在，属下会遵着殿下的命令行事。若殿下不在意，这个问题就不存在。”
玉璃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本宫大概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看到底要不要在意这个问题。”
玄烬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晚一起用膳。”玉璃歌说着，打量着玄烬身上的衣裳，“本宫今日把自己的嫁妆从卫家搬回来了，手里银钱宽裕，抽空让人过来给你量身裁做几件衣裳？”
玄烬微讶，随即摇头：“暗影卫不需要太多衣裳，两套黑色的够换就可以了。”
玉璃歌想到玄烬一年到头的确就那几件衣裳，以前做暗影卫清一色黑色劲衣，当了暗影阁统领之后，才有统领专属的袍服。
“殿下。”玄烬声音平静，“可要开始进行契约仪式？”
仪式？
玉璃歌好奇：“什么样的仪式？”
玄烬道：“在脊背上刺青，落下专属于殿下的记号，代表着殿下的专属。”
刺青？
玉璃歌皱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刺字，还是刺图纹？”
“都可以。”玄烬敛眸，“只要能代表殿下的身份即可。”
玉璃歌沉吟片刻：“需要做什么准备？”
“提前沐浴净身，准备刺字的针和墨。”
玉璃歌道：“省了刺青这道步骤不行吗？”
玄烬神色微黯：“殿下若不愿意，可以略过。”
“本宫不是不愿意。”玉璃歌见不得他落寞黯然的样子，不由解释，“本宫只是觉得刺青应该会很疼。”
“属下不怕疼。”
玉璃歌默了默，她考虑得总会周全些：“如果你以后后悔了，刺青可能会带给你困扰。”
她对玄烬到底是特别的，总觉得他不该是一个被规矩和教条束缚住的男人，他理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一辈子被困在她身边，对他有点不太公平。
“卑职不会后悔。”玄烬语气坚定，“永远都不会。”
玉璃歌揉了揉眉心：“行吧，你若坚持，本宫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第66章听墙角
玄烬眼底黯色褪去，目光微抬，漆黑眼底浮现几分喜悦的光泽：“谢殿下。”
玉璃歌没说话，完全不觉得玄烬需要谢她。
关于刺青一事，她没有特意去了解过，但她知道很多犯人发配时会被刺字，刺在脸上或者耳朵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并识别出他的身份。
甚至刺上终身奴籍的印记，一辈子不得翻身。
还有些达官贵人存在着某些特殊的癖好，会在自己的小妾身上刺一些特殊的花纹，青楼里花魁也爱刺些图案以增加观赏性。
如玄烬这般，玉璃歌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选一个良辰吉日来完成这样的仪式？
“不然你自己挑个日子。”玉璃歌道，“想刺什么字可以跟我说说。”
玄烬低着头：“刺殿下的名字。”
玉璃歌微默：“刺我的名字？”
“嗯。”
玉璃歌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缓缓点头：“也行。”
玄烬敛眸：“明日就可以开始。”
这么着急？
“玄烬。”玉璃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可以好好考虑几天，万一以后后悔……”
主子要做什么，原本不需要一再考虑属下的想法，但玄烬在玉璃歌心里的分量究竟是不一样的。
“属下不会后悔。”玄烬再一次重申，“立了契约之后，此生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玉璃歌见他这么坚持，只能点头：“既然如此，你去准备东西吧，明天开始。”
“是。”
玄烬细不可查地吁了一口气，心神皆松，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这辈子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行了，起来吧。”
玄烬应了句是，这才站起身，目光顺势落到玉璃歌的脸上，眼底尽是深沉压抑的情愫翻涌。
玉璃歌对这样的眼神颇有压力。
“殿下。”管事嬷嬷站在殿外，躬身禀报，“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曹来了，还带了两名女官，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过来伺候殿下，殿下可要现在见她们？”
玉璃歌细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以前没什么感觉，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面对玄烬深邃的眼神注视，她总觉得有些无力招架。
“曹嬷嬷来得挺快。”玉璃歌淡哂，声音微扬，“让她们进来。”
“是。”管事嬷嬷领命而去。
玉璃歌起身走了出去，淡道：“黎轩现在怎么样了？”
玄烬道：“还活着。”
“把他放了吧。”玉璃歌随意开口，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本宫答应卫夫人，只要能顺利拿回本宫的嫁妆，就放了黎轩。”
“是。”
曹嬷嬷带着几个宫女远远走来，在管事嬷嬷的引路之下，径自来到栖凤殿外，恭敬地屈膝行礼：“老奴拜见嫡公主殿下。”
玉璃歌道：“嬷嬷不用多礼。”
“太后命老奴等人过来伺候殿下一段时间。”曹嬷嬷恭敬地说道，“以后殿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老奴去做。若有人送帖子给殿下，邀请殿下参加花会活动，殿下也可以把老奴带着，谁敢对殿下不敬，老奴就对谁不敬。”
玉璃歌淡淡一笑：“行，那本宫以后就指着嬷嬷了。”
“老奴不敢。”
“让任嬷嬷先带你们去安顿。”
“是。”
玉璃歌望着曹嬷嬷和几个宫女离开，神色很快恢复清冷：“太后和凤家那边已经没什么问题，本宫得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户部已经被顾秋白掌管，殿下可以开始筹谋吏部。”玄烬淡道，“吏部尚书安荣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但他不是可靠之人。在筹谋吏部之前，殿下应该先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加以笼络，让他效忠殿下。”
玉璃歌安静地想着，吏部尚书安荣，家中一妻一妾，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妾室则生了个儿子，且听说那妾室生的庶子容貌不错，完全继承了他生母的优点。
但一般官宦之家，妻妾若是不和，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会太好。
除此之外，安荣的妻子潘氏还是西平侯的妹妹，京城中的姻亲关系还真是千丝万缕，扯都扯不断……荣王府跟西平侯府是裙带，西平侯府跟安尚书府也是姻亲，所以才有句话叫做结党营私，这不就是结党营私吗？
玉璃歌思忖着应该从谁入手，抬脚下了石阶，慢条斯理地庭院外面走去：“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
玄烬跟了上去。
冷月和冷霜站在殿外石阶上，默默地抬头望天，有统领大人在殿下身边，她们这里两个护卫以后就只能沦为侍女用了。
连跟在殿下身边都得落后几步，最好只远远地跟着，不去打扰殿下和统领大人独处。
“去清尘居看看？”
玄烬点头：“嗯。”
于是玉璃歌和玄烬二人闲庭信步般往清尘居方向走去，一路上来往的侍女嬷嬷无声地行礼，待玉璃歌走过去，才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没有通报，没有唱和，玉璃歌安静地走进清尘居小院，远远就听到一阵夹杂着怨恨的控诉：“她太过分了，衡哥好歹也是她的丈夫，她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果然从小没娘教，就是跟正常女子不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
玄烬表情冷厉，眼底泛起冰冷寒霜，正要动怒，忽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微怔，沉默地低头看去，玉璃歌握着他的手，不知是安抚还是示意他不必动怒。
玄烬目光落在她纤白的手上，体内暴戾之气被一点点驱散。
“人家都说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她倒好，当着衡哥的面都能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简直不守妇道，水性杨花！”黎雪越说越起劲，浑然不知外面已经有人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怪不得一个劲地想要休夫，其实早就暗中跟那个玄烬勾搭在一起了吧，衡哥如此委曲求全，她不但一点都不感动，还三番两次羞辱折磨衡哥……呜呜呜，衡哥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到最后，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这哭的也不知是卫玉衡命苦，还是为她自己抱屈不甘。
玉璃歌站在外面静静地听着，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别哭了。”卫玉衡声音音响起，不再去以往的温柔疼爱，而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给我倒杯水。”
黎雪声音微顿，随即疲惫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倒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不但饭菜越来越差，跟厨房要点热水都要看他们脸色，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