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辰嗤笑道:“后悔?我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拒绝了我啊。那日我以公主的身份威逼你同我成婚,你却是不肯。我那般低声下气的求你,你都不屑一顾。你可知,当时我的心有多痛吗?”
“那日你让我所承受之痛,我必让你千倍奉还。于是我一怒之下,便命人斩杀了苏锦甜满门,为的就是让你痛不欲生。”
“凭什么!凭什么苏锦甜的一切我都抢走了,甚至我还逼你同她和离。可事到如今,你却还是不肯娶我!我对你的爱,分明不比她对你的少啊!”
飘在一旁的苏锦甜,在听见沈若雪的话后,不由得面色一变。
原来,宋砚辰之所以向她提出和离,竟是沈若雪一手促成的?!
看着沈若雪这副几近癫狂的样子,宋砚辰只觉得恶心。
“我与锦甜和离,是受你威逼,更是因为我不想耽误她的后半生,并不是因为倾心于你。”
“你抢走她的一切,顶替她的身份,杀害她的家人,竟还在此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论?”
“沈若雪,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让你入了皇城司,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沈若雪又连连笑了几声,而后咳出一大口血来。
“宋砚辰,你可知,早在五年前,苏锦甜就已经倾心于你。你和她的婚姻,是她求着苏氏夫妇,一手促成的,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用些龌龊的手段逼着你娶她!”
宋砚辰拔出随身的佩剑,抵在沈若雪的脖颈,冷声道:“沈若雪,你若再敢对我夫人出言不逊,我定会一剑杀了你,替她报仇。”
闻言,沈若雪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缝。
她狠声道:“为什么?!苏锦甜究竟哪里比我好!你宋家三代单传,可她嫁与你三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为你生!”
宋砚辰将随身的佩剑收入剑鞘之中,“锦甜之所以嫁给我三年都无所出,是因为我这三年来,都未曾与她同房。”
“我们皇城司的人,或许外表看起来风光,实则没日没夜的干着些刀尖舔血的活计,树敌无数。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或许会在哪一次的任务途中,就不幸命殒当场。这样的我,既然给不了她未来,又为何要耽误了她?”
“只是……我本以为我们的这段姻缘是苏知府一意孤行的撮合,锦甜对我并无他意。于是我便想着,在我之后,她如若遇到了让她倾心的男子,也能带着完璧之身嫁给他。”
“可我没想到,锦甜竟对我有情,所以终究还是我负了她。如若我知道她对我有意,过去的三年我必不会如此冷待于她。我只是以为她不愿,所以才向她提了和离。”
“不过,就算我已同她和离,我此生也不会再娶妻了。宋夫人的位置,永远都会是锦甜一个人的。”
不止是沈若雪,就连一旁的苏锦甜,在听见宋砚辰的这一席话后,都怔愣住了。
她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宋砚辰对她的那些冷漠以待,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锦甜生性羞涩,就算对宋砚辰爱慕多年,也从未露骨的将那些爱意缱绻宣之于口,秉承着大家闺秀的良好风范。
她以为,她只要为宋砚辰做得足够多,宋砚辰便能明白她对他的心意,殊不知这三年来,两人都一直身处于对对方的误会中。
一个误会对方心中有他人,一个误会对方心中没有自己。
其实在宋砚辰的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从他与苏锦甜拜完天地的那天起,苏锦甜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也是此生唯一的爱人。
但尽管如此,他对她的感情依旧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皇城司的人,见惯了生死,性子本就比旁人要淡漠不少。
更别提宋砚辰年纪轻轻坐上了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更是对离别司空见惯。
不去和苏锦甜深入感情,实则是对他们双方最好的保护。
因为一旦他们二人感情和睦,如胶似漆,保不准哪天,宋砚辰的仇家就会对苏锦甜不利,拿苏锦甜来威胁宋砚辰。
等到那时候,一头是使命,一头是情义,宋砚辰不知该如何取舍。
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让那一天永远都不要来。
得知宋砚辰的用心良苦之后,苏锦甜感觉眼眶酸涩的要命,想要流下泪来。
可她是魂魄,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听见宋砚辰的话,沈若雪却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不……不!你爱她?你怎么可能爱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爱她!为什么我喜欢的所有的东西,都被苏锦甜抢走了!”
离开地牢之前,宋砚辰留下了最后一句。
“是你,一直在抢她的东西。”
苏锦甜不再去看身后疯狂嘶吼的沈若雪,而是跟在宋砚辰的身后,出了地牢。
外面的阳光很好,今天是个甜天,可在宋砚辰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苏锦甜却觉得他的身上莫名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高处不胜寒,她以前怎么从未发觉,她的心上人,如此的强大可靠,可是却也如此孤独。
苏锦甜好想要抱抱他,只可惜,她的手只能一次次的穿过宋砚辰的身体。
处理完沈若雪的事情以后,宋砚辰回到了皇上面前复命。
苏锦甜的尸首,早在前些日子,被安葬于皇陵之中,追封为安甜公主。
宋砚辰向皇上禀明了沈若雪的现状,皇上应了一声,说道:“宋司使,务必不要让沈若雪这么痛快的死了。胆敢顶替公主,谋杀朝廷重臣,甚至谋害公主,她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朕砍的。”
宋砚辰领了命,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陛下,臣……自愿卸去皇城司指挥使的职务,想去给安甜公主守陵。”
闻言,陛下眸色一深,说道:“朕钦定的皇城司指挥使,岂是你说辞就辞的!”
宋砚辰虽跪在地上,但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臣无能,连爱妻都无法护住,又有何脸面继续担任皇城司指挥使,替陛下办事。臣去意已决,恳请陛下能够允诺臣的决定。”
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皇帝的心中也是不忍。
他闭了闭眼,大手一挥,“去吧,朕准你去替安甜公主守陵,就当陪陪我那苦命的女儿。”
宋砚辰最后在皇上面前行了个大礼,主动呈上了代表着皇城司指挥使的令牌,最后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宋砚辰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甜,唯一能抚慰父皇的心的,便是你没有爱错人……”
如果苏锦甜能够说话,她好想告诉宋砚辰,她已经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意,他其实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事的。
他应该继续做他的皇城司指挥使,而不是为了她,觉得对她歉疚,而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皇陵,为她荒废此生。
宋砚辰不希望自己拖累她,苏锦甜同样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宋砚辰的拖累。
偌大的皇陵中,宋砚辰疾步走到苏锦甜的墓前,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颓废低迷的声音在空旷的皇陵中响起:“锦甜,对不起……”
飘在一旁的苏锦甜,看见宋砚辰这般模样,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心爱的男人,应该永远都做那个无所畏惧、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而不是跪在她的坟前朝她忏悔。
宋砚辰膝行几步,靠在了她的墓碑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声呢喃:“锦甜,我爱你……”
一旁的苏锦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宋砚辰的唇角突然流下了血污。
可宋砚辰浑然不觉,面上甚至还挂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苏锦甜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来到她的皇陵前,宋砚辰就已经服下了毒药,想要与她同生共死。
“不……砚辰,不要!”
苏锦甜在一旁疯狂嘶吼,只可惜,宋砚辰却根本听不见。
明明已经是魂魄了,可是为什么她竟会觉得心这么痛。
宋砚辰的手缓缓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气。
“不……不!”
“不——!”
苏锦甜惊呼出声,猛地坐了起来。
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之后,苏锦甜才突然发现,她竟坐在床上。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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