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我就像以前来过一样。
突然一声惨叫拉回我的思绪。
我赶紧往回躲,偷偷看过去,只见是一个暗牢。
数十道铁链捆着一个面目全非,还断了一臂的人。
而郁子期坐在高台喝茶,那样子温润如玉,却是淡淡吐出几个字:「继续拔。」
旁边立马有人过去拔了那人的指甲。
那人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喑哑地求饶,换来的又是一声指甲剥离皮肉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赶紧背靠墙坐下。
完了完了完了……
这人该不会是上一个来刺杀郁子期失败被抓的吧。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这活我不干了。
我立马就要站起来,却见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抬头对上郁子期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半蹲下来,目光跟我持平,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这才看见他满手都是血。
他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此刻却扯出一抹笑。
良久一声叹息,像毒蛇缓缓吐出蛇信子。
「这可怎么办,被你看到了啊……」
我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靠近:「那个没了左手的人,你也没看到?」
「他没的明明是右手!」
…………
四五个暗卫围上来。
我看着脖子上架着的剑,缓缓意识到。
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郁子期往我嘴里迅速塞进一颗药丸,捏着我的下巴利落地一掰,那药就滚进我喉咙。
我大惊:「你给我喂毒!你不是个好人!」
他微微一笑:「有人跟你说我是好人?」
「没有。」
我实话实说:「我以为,你这么好看的人,总归不该是坏人。」
许是我的错觉。
郁子期好像有些晃神。
5.
唉,看来我不仅傻,连直觉都是错的。
郁子期简直坏透了!
他以我身上的毒为要挟,让我当他的贴身丫鬟。
我想着先忍辱负重,拿到解药再杀他也不迟。
但我堂堂一个江湖杀手,怎么能做端茶送水的活!
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在书房外端着茶具,梗着脖子跟郁子期身边的第一护卫这么抱怨的时候,护卫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三天打碎了五个茶杯,三个茶壶,端茶送水的活你可能真不能做。」
我脖子稍微缩回来一点。
「还有,你作为一个阴险狡猾的刺客,好意思说我们大人是坏人?」
我彻底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郁九。」
郁子期朝我们这边走来。
路过我俩时不悦地看了一眼护卫郁九:「知错了吗?」
郁九低头冷汗都下来了:「属下不该在当差时跟人闲聊。」
郁子期:「你错在用狡猾形容她,你要是我的学生,十年都毕不了业。」
…………
我好像被侮辱了。
但又没有证据。
郁子期如今二十七,却已经是翰林院大学士,当了皇帝三年老师。
年幼的王爷、贵族旁支里都有他的学生。
是真正的帝师。
京城里不管官职大小,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我稍微有点安慰了,在这样的人眼里,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蠢吧。
郁子期在写折子。
我要在他旁边研磨。
他的字写得真好看,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时看呆了,等回过神才发现他写的根本就不是折子。
而是一封密信。
上面写着:「今日子时,自会有人取他性命。」
郁子期淡淡道:「都看到了?」
我:「……」
完了完了完了……
又是这句话!
我能说没看到吗?
正当我绞尽脑汁准备胡说的时候,郁子期放下笔,把一张画好的地图递给我:「去吧。」
我:「去哪儿?」
「去大理寺暗牢,杀了这个人。」
…………
好家伙!
自会有人取他性命。
这个人,说的是我啊……
6.
我也不想去。
但郁子期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不仅预支了我一个月的解药,还给我开工资。
嚯,师父都没给过我这么多钱。
于是我满腔热血出发了。
大理寺地形复杂,全靠着郁子期给的地图我才没迷路。
哎?
这边没路了耶。
我拿着地图站在墙头,拔刀四顾心茫然。
一低头,跟两个巡防的狱卒四目相对。
…………
我刚要跑路,只见两个狱卒默契地看天,转移了视线。
「今天夜色真不错……」
「良辰美景,走,喝酒去!」
「喝大杯的!」
「先去牢里看一圈,这暗牢怎么走来着……」
…………
我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黑天,陷入沉思。
他们这么反常,一定是……
我浑身杀气,没人敢跟我硬来!
我顿时自信心爆棚,跟着他们俩顺利找到暗牢。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暗牢的人不多,我随便撒撒迷药就把他们解决了。
然后轻而易举找到了暗杀目标。
听说他是前吏部侍郎,是个狠角色。
但奇怪得很,这人犯了重罪已经被判死刑了,不知道郁子期这时候杀他干什么。
我出现的时候他就坐在暗牢最里处,看我蒙着面,手里还拿着刀,丝毫没慌,还笑盈盈的:「是郁子期派你来的吧?」
我没说话。
他冷哼一声:「真稀奇,我以为按他的秉性,他会亲手来杀我的。」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我一句都没听懂。
是人死之前话都这么多吗?
我等急了,上前一刀刺进他心口。
他没躲,但人临死前的本能反应让他攥住我的手,挣扎间我面纱掉落。
他看着我的脸瞪大了眼睛。
眼里充满了震惊跟恐惧。
「是……你?」
7.
什么意思?
他认识我?
可我自从拜师从未下过山。
吏部侍郎的眼神逐渐涣散,还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气若游丝地念叨:
「是你……真的是你……」
我反手又给了一刀。
他是不是傻。
死到临时还套近乎。
我把刀抽出来,用他的衣服擦干净。
完事,收工!
回去的时候郁子期在府前等我,他披着雪白大氅,明明身后站的都是护卫,我却莫名觉得他有些孤单。
「杀完了?」
他问。
我点头,自豪地扬了扬刀:「一刀,啊不,两刀毙命。我办事你放心。」
他露出一丝笑意:「甚好。」
8.
虽说在郁府待着不愁衣食,但时间一长我还是觉得无趣。
这郁子期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没给我布置任务了,说是丫鬟也没干什么活。
实在无聊。
有点想念山上跟师弟抓山鸡摸鱼的日子了。
思来想去,我决定把解药骗到手,逃回山里算了。
反正师父对我刺杀失败这件事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
说干就干。
我跟郁九套话,询问郁子期的喜好。
准备对症下药,哄着他开心,说不定就把解药给我了。
郁九看我的表情有些猥琐。
「小如姑娘有求于大人?」
我点头。
他煞有介事地示意我靠近:「这你问我就对了,咱们大人啊,闷骚,吃软不吃硬,你就软着来,越软越好。」
我点点头。
好像懂了。
于是当晚,郁子期看着一桌的清粥肉糊糊,还有快炖成泥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