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意躺在床榻上,煎熬地等待脑中的痛意消散。
霍城谨回府不过一个时辰便又走了。
他说去处理公务,但实则作甚,慕南意心如明镜。
守岁过后便是庆新岁,出嫁女子都要回娘家拜年。
以往每年,霍城谨都会陪同慕南意一起回慕府。
今年却只有她孤身一人。
慕南意换了身衣裳,画了个掩盖病态的妆容,乘坐马车回去。
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看望母亲了。
慕府。
“意儿回来了。”慕母看见慕南意,神色愉悦。
看着慕南意身后空荡荡的府门,慕母又问道:“霍城谨怎么没和你一起?”
慕南意强撑着一抹笑意,故作淡然道:“娘,我跟他要和离了。”
母亲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看着慕南意,沉默许久之后沉沉叹息一声。
“想清楚便好。”慕母将慕南意轻轻抱住,亦如小时候那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永远在。”
简短几句话,一瞬间击溃了慕南意所有伪装的坚强。
年幼之际,父亲随镇国将军出征边疆,战死沙场,是母亲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
母亲知道孑然一身的不易与孤独,才一直希望她和霍城谨好好过一辈子。
母亲现在这般淡然,定是不想自己伤心……
慕南意伸手抱紧母亲,心底的苦涩止不住的涌出。
“娘,若您早知父亲会走,您会选择别的人生吗?”
母亲摩挲着慕南意的头发,轻声道:“若能先知,母亲定会更加珍惜与你父亲在一起的每一刻。”
夜深。
慕南意躺在床榻上,回想着母亲说过的话。
忽然,她心生了些许悔意。
后悔没能在身体安康之时好好和霍城谨培养感情,认真告诉他‘我爱他’。
纵使,那只是她单方面的爱慕……
翌日。
慕南意和母亲道别,乘坐马车准备回侯府。
她已时日无多,最后的几日她想再多陪陪霍城谨。
此时马车却突然停下,下人告知是车轮坏了,需要修理。
慕南意无奈,只能中途下车往回走。
雨后的京城街道透着泥土的清香,阳光很暖,却无法散去她心底的郁结。
周围人群来来往往,都是结伴而行。
无人如她一般,孤独一身。
慕南意喉头莫名有些发涩,她多想能在这样的冬日暖阳下,和霍城谨一起走走。
突然,霍城谨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霍城谨……”
慕南意心一颤,刚要出声唤,却看到霍城谨的另一侧站着苏环儿。
两人并肩走着,刺痛了她的眼。
看着两人边聊边往这边走,慕南意的心好似被倒刺刮过。
霍城谨突然抬眸,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慕南意转身躲进人群,落荒而逃。
拐角处,她慌乱之中不慎撞到了人。
“对不起……”慕南意仓惶无措的道歉。
“清晚?”北茉的声音传来。
慕南意抬头,看见好友关切的眼神。
北茉扶着慕南意到茶楼休息,担忧问她刚才怎么了。
慕南意始终没法将她与霍城谨的难堪局面告诉北茉。
“刚听说书先生讲了个故事,让我有些惆怅。”慕南意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宣泄。
“先生说:一女子与其夫君只有君子之交而无夫妻之情,但女子一直偷偷爱着她的夫君,可如今那女子身患不治之症,她的夫君却爱上了别人。”
“我听后好生心疼,忍不住想,如若换做是我,我该怎么办?”
北茉听着慕南意的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
“人生短短几十载,总要为自己考虑,我若是她,定会追求我想要的,我可不想到死还留下遗憾。”
北茉的话让慕南意茅塞顿开。
她卑微小心地爱了霍城谨近十年,为何不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好好圆了自己的心愿?
这一次,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第五章 我做不到
和北茉道别后,慕南意整顿好心情,去了附近的商铺。
她买了上好的云锦绸缎衣裳,第一次用上了胭脂水粉。
她瞧着铜镜中面容精致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嫁之时。
回府之后,慕南意命人去寻霍城谨,要他今日早些回府。
日落余晖。
霍城谨处理完公务回府,远远的听到厢房传来琴音袅袅。
他怔了怔,踱步走去。
慕南意坐在古琴边,纤纤玉指灵动抚琴,细微悠长,缥缈多变。
霍城谨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在慕南意抬眸之际,稍纵即逝。
“怎么突然想起弹琴了?”他走了过来,垂眸看着案台上的古琴。
“心血来潮想弹给你听,喜欢吗?”慕南意盈盈一笑。
霍城谨怔了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状,慕南意笑意渐浓,带着撒娇口吻的挽上了霍城谨的手臂:“那……我可不可以讨要一个奖赏,我想去习武场看看,可好?”
慕父虽征战沙场,但从不让她习武骑马,说大家闺秀只要会琴棋书画即可。
最后的时间里,她想去看看那些将士们,去看看父亲曾有过的影子。
霍城谨手臂微微一僵,看着慕南意眼中藏着期待,再次点了头。
“好。”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慕南意笑了笑,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好夫君。
习武场。
有人持枪操练,有人赛马奔腾。
慕南意挽着霍城谨的手臂,在茫茫人群中感受着属于她的那一抹温暖。
“我想骑马。”她指着赛马区说道。
霍城谨看着驰骋的马匹,眉头微蹙。
“你不愿?”慕南意拉住他的手,带着些许力道。
霍城谨看向她,面色如常:“没有,走吧。”
两人骑在同一匹马背上,缰绳被慕南意不停的扯动。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她感受道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慕南意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霍城谨,发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是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她垂下眼,轻声说道:“谢谢,你愿随我荒唐。”
霍城谨看着她的侧脸,环住她腰肢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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