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记忆深处的伤口线绷断,渗出一颗星星般的血珠。
伊宁像是看到什么猛兽一样,后退了一步。
她双手一松,小摩托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篮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可是顾上不这么多,她只想逃走。
不是害怕见到他,而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裴南城见伊宁转身就逃,一时愣神,但很快就快步上前。
伊宁根本跑不过裴南城,两步就被追上。
骨骼分明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钳子容不得她反抗。
“放开……”伊宁低着头,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
裴南城没有说话,用力钳住伊宁,然后扯到自己身前。
直到伊宁没了力气反抗,他才开口。
“你哥哥很担心你。”
伊宁缓缓睁大眼睛,随即双瞳暗淡——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还真是符合裴南城的风格。
“告诉他,我过的很好。”伊宁淡漠地说。
他都能如此平静,她不想落入下风。
这次伊宁甩掉裴南城的手,后者并没有再为难她,松开了手。
放下手的时候,星星手链从白色衬衫里露了出来。
伊宁低着头自然看到了,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我也很想你。”
头顶上飘过一句话。
伊宁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她控制不住,用力地攒紧拳头,指甲掐如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这句“想你”只是一句普通的思念。
她明白的,裴南城一直都是这样,给你希望又让你陷入绝望。
这次,她不会上当了。
“谢谢。”伊宁抬头,坦然一笑。
她越过裴南城,扶起小摩托,捡起地上的东西。
裴南城站在原地看着。
伊宁默然——看啊,他依旧是这样,只会看着你的狼狈一言不发。
突然,一只手伸到伊宁的面前,捡起地上的星星笔。
伊宁再次说了谢谢,快速把东西都塞到包里。
让一切回复了原状,伊宁推着小摩托,说:“我先走了。”
裴南城让开了位置,没有纠缠的意思。
伊宁心中叹了一口气,幸好她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毕竟获得希望后的绝望更折磨人。
她的影子慢慢拉长,和他的分离,路灯下热量让她感觉到灼热。
“你是在问我?”伊宁问道。
“你以前说让我正视你,我仔细想过了,所以这次想询问你的意见。”裴南城认真地说。
那颗本来已经坠入冰窖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
伊宁感觉呼吸急促,死了三年的她好像有了复苏的迹象。
“……明天我要工作。”
伊宁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身狼狈。
小于的招呼都来不及管,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
她慌张地拉开抽屉,一柜子的药丸因为拉开的力量过大哗哗作响。
伊宁狼吞虎咽地吃掉药丸,连水都没有用上,生生咽下去,喉咙被刮得火辣辣地疼。
可她顾不上这么多了。
全身颤抖地倒在床上,双手紧握,想要压住情绪。
“冷静……不能继续……”
伊宁低喃着意义不明的词语,仿佛地狱低语般催眠着自己。
忽然,手机屏幕亮起。
她下意识侧头看。
陌生号码:晚安。
时隔三年的“晚安”,她再次被他击溃了。
第16章
咖啡的清香略微带着苦涩,熬制地越久其味道越醇厚——她的爱也是如此。
伊宁端着咖啡走到窗台边上,将手制的咖啡放在裴南城的面前。
“谢谢。”裴南城放下手中的书,慎重地接过咖啡杯。
今日裴南城换下了他喜爱的黑色衣服,难得穿着米白色大衣坐在窗户前。
刘海放下来,少了几分锋芒,就像人们心目中的白月光学长。
窗台上的鲜花都被他夺取了光彩,惹得路过的人纷纷张望。
伊宁抱着托盘回到坐台后。
小于略带遗憾地调侃了一句,“原来不是仇人,是情人啊……”
托盘拍到小于的脑袋上,伊宁无语道:“你又再脑补什么?”
“时念姐,他是不是你前男友啊?”
伊宁一愣,随即道:“不是。”
“啊?”小于没听到八卦很是失望。
“不是前男友,是亲哥哥。”裴南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听到二人话突然插嘴。
小于双目一亮,八卦之魂再次燃起。
唯有伊宁不为所动。
“亲哥哥”——壁垒比以前变得更加厚实了,真不知道小于高兴什么。
裴南城拿了奶糖又回去了。
小于兴奋道:“亲哥哥不就是情哥哥嘛,时念姐不厚道啊,从哪里找到这么帅的?”
“你再开小差,我就扣你工资了。”
一句话关上了小于的嘴。
伊宁点了一下咖啡机按钮,她抬头看向窗台前的男人。
对方好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从书本里抬头,与她隔空相望。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移开视线。
伊宁眺望这远方,在思考裴南城的案子什么时候结案,让他快点回去吧。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她又要多花一笔去心理诊所的开销了。
下班后,裴南城从另一个方向走到咖啡店的后门。
伊宁还在诧异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被对方抢走了手里的垃圾。
“你不用上班吗?”
一天到晚都呆在咖啡馆,就算是出差也不能这么不务正业吧!
裴南城说:“协作案件,我不是主力。”
丢掉垃圾,二人并肩往街边走去,这时天边已经泛出金光。
临近傍晚的光芒十分柔和,让伊宁再次想到了最后一次告白的时候。
满天飞舞的桂花,暖明色的黄带给她的从来不是温暖。
走到楼下,伊宁停下脚步,她将憋了一路的话说出口。
“你这一天到底有什么目的?”
裴南城看向她,直白地说:“跟我回家。”
“不可能的。”
说完,伊宁都被自己吓到了,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决断。
裴南城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拒绝自己。
裴南城:“是因为我,你才不愿意回去吗?”
伊宁想回答是的,但是知道这么说自己就输了,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
她换了一种方式回答:“这三年我早就放下了,只是这里过得很自在,我想留在这座城市。”
裴南城还想劝说几句,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去说她什么。
他不是她的亲哥哥,也不是她的谁。
青梅竹马,这词看起来美妙,但是没有任何囚笼能将他们锁在一起。
“我知道了。”裴南城说。
他离开的没有任何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