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声音一滞，气得脸色铁青：“陆怀瑾，我是你妈，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陆怀瑾没有理会她，上前将礼服整理好放进盒子里，目光复杂地看了好几眼。
脑海中浮现出苏糖糖穿着礼服，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发照片给他，问他好不好看的模样。
心中狠狠一疼。
他看向店员，声音沙哑问道：“她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店员被他冷锐的目光吓到，愣了一下才道：“苏小姐让我告诉您，她从来不喜欢衣柜里的那些衣服，让您以后还是留给孟华素穿吧。”
陆怀瑾闻言，神情有些疑惑。
为什么突然提到衣柜里的衣服？还有这些衣服跟孟华素有什么关系？
那些衣服都是他让人给苏糖糖送过来的。
原本他根本不会注意这种细节，但是偶然参加一次宴会，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苏糖糖，说她穿的寒酸。
他才发现，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开口向陆家提什么要求，陆母对她不上心，也不会主动给她置办衣服。
所以他只能自己来。
陆怀瑾不懂什么女装，于是让品牌方直接将新品给他过目，他依照圈子里那些大小姐常穿的类型，选好衣服送过去。
他从来没想过苏糖糖会不喜欢这些衣服，明明送衣服过去的人说她很开心。
陆怀瑾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这不是最要紧的。
他盯着店员，眼神灼灼：“你见过她了？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店员被他看得紧张，连忙道：“没，没见到人，苏小姐打电话过来的。”
她说完，不等陆怀瑾说话，赶忙将手机号找出来给他看。
宋元晨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在手机中输入，看到显示出来的备注一愣。
“陆哥，这是顾惜的手机号！”
陆怀瑾眉头一皱，看向店员：“你确定和你通电话的是苏糖糖吗？”
“额，是啊，昨天苏小姐才试过礼服，她声音软糯，我能听出来。”
得到店员的肯定回答，陆怀瑾眯了眯眼睛，如同发现猎物的猛兽一样，蓄势待发。
“宋元晨，让人在顾家门口盯着，苏糖糖根本没走，现在肯定还在顾家！”
宋元晨立刻照办。
陆母在一旁听着他和宋元晨的对话，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她以为陆怀瑾恨苏糖糖，但是就他刚才的表现来看，她的判断好像出错了。
陆怀瑾并没有那么恨苏糖糖，相反，他可能……
陆母手指狠狠攥起，猛地上前，将陆怀瑾拉到一旁小声道：“怀瑾，苏糖糖走了就走了，你找她回来干什么，你难道忘了五年前她做的丑事了吗！”
陆怀瑾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瞳黑漆漆的，看得人背后生寒。
“您不用提醒我，她做的事我记着，但是一码归一码，我现在拿到了陆家所有的股份，都是爷爷看在苏糖糖的面子上，她就应该成为陆家少夫人。”
他这话像是说给陆母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陆母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不行，我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陆怀瑾闻言，冷哼了一声，冷峻的面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乖戾。
“你在陆嫣然面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是。”
陆母和陆父是联姻，她从来都不喜欢陆父，在生下他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对他极其厌恶，不闻不问。
等察觉到他开始记事，才想着修复母子感情，但是那时候已经晚了。
这些年，陆怀瑾一直敬着她，但是真论什么感情，那可真没有。
在陆家，能被陆怀瑾放在心上的，只有陆老爷子，陆父，还有……刚来陆家的苏糖糖。
陆母身体一僵，面容惨白地看着他。
陆怀瑾撇开眼，突然看见两个佣人提着打扫工具走了过来，那个方向是……
他眼神一冷，问道：“你们刚刚打扫了哪里？”
佣人猛地被他喊住，惧怕他身上的冷意，连忙回道：“我们刚刚打扫了画室，夫人说……说画室没人用了，让我们打扫好，准备将画室改成仓库。”
这一刻，陆怀瑾像是心尖上溅了血一样，生疼。
苏糖糖刚走还不到24小时，他的亲人就想着卖掉她的订婚礼服，就想着抹平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紧紧攥着拳头，眼睛赤红，暴喝道：“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进那间画室了？！”
那间画室的卫生平时都是苏糖糖自己打扫的，陆怀瑾也下过命令，不让佣人随意闯进去。
但是所有人都没把苏糖糖当一回事。
“里面的东西呢？你们有没有碰，有没有扔？！”
陆怀瑾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凶狠，像是要吃人一样。
佣人们被吓得面无人色，连忙道：“少爷，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只有桌椅，画板都被糖糖小姐带走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佣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想起来了，白天的时候，糖糖小姐好像从画室里拿出了一个大袋子，让人给扔掉了。我无意中看了一眼，里面全是都是撕碎的纸片……”
佣人说着，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消失了。
因为她看见自家少爷的眼圈红了。
陆怀瑾神情恍惚，死死地攥着手，猛地扭头大步朝门口冲过去，发了疯一样。
宋元晨实在是担心，连忙跟了上去。
“陆哥，你去哪？”
陆怀瑾没有回答，脚步不停，埋头往前跑。
终于，见他停下了脚步，宋元晨扶着腿，累得喘着粗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垃圾场。
宋元晨知道陆怀瑾是有洁癖的，衣服上沾了一丁点脏迹都无法忍受。
但是这会，陆怀瑾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脏污一样，弯着腰，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一包包垃圾中不断地翻动着。
他现在的行为，真的一点都不像他。
至少宋元晨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陆怀瑾。
骄傲都跌落了，滚在地上，染上尘埃。
宋元晨看得眼酸，心中沉沉叹息了一声，还说不爱。
如果不爱，陆怀瑾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宋元晨挽起袖子，也加入了他，在众多的垃圾中寻找属于陆家的。
幸运的是，这片区域垃圾分类做的很好，两人不用每一袋都翻开。
过了好久，陆怀瑾才找到了被苏糖糖丢弃的那个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碎片，八百多张画像，被剪得很碎。
苏糖糖真的一张都没有留，全部都剪碎了。
她竟然一张都没有给他留下！
陆怀瑾看着这个大袋子，眼睛红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一样。
宋元晨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后，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怀瑾会有这种反应了。
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毁了。
苏糖糖这毁的不是画像，是她和陆怀瑾的过去，这八年的点点滴滴。
她是真的想要将这个刻在她骨子里的人给扔掉。
“我一直都知道，她画了我的画像藏起来。”
良久陆怀瑾才开口，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
他抱着袋子往外走，高瘦的身体晃了晃，神情恍惚：“每一张画像我都偷偷看过。”
陆怀瑾手指收紧，紧紧抓着袋子的边缘，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她太狠心了，八百多张，一张都没给我留下。”
宋元晨站在他身旁，清楚地看见一滴眼泪顺着他的鼻尖滑下来，滴进了袋子里。
宋元晨看得揪心，抿了抿唇：“陆哥，你承认吧，你喜欢糖糖。”
陆怀瑾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宋元晨眼神肯定，继续道：“我问你，你喜欢孟华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