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怔了怔。
张佳佳顿了片刻，放低音量说：“真的没事，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陆军看了看四周，果然来来往往都是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往包厢里面走。
张佳佳这才看向林枫，他整个人紧绷得厉害，下颌线也咬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她深吸一口气，道：“说吧。”
“可真护着啊。”林枫讽刺的说，“一个乡巴佬而已，又丑又土，就你当成宝。”
张佳佳淡然：“他挺好的。”
林枫不说话了，手里紧紧拽着香烟，打火机掉在地上。
张佳佳见他没话可说，便要走，他也不让。
“既然生着病，就别抽烟了。”她好心劝了一句。
“为什么不抽？反正死了也没人心疼，抽死算了。”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冲，仔细听去，琢磨一下，就知道这是在找存在感。但凡稍微好言好语劝他别抽了，保准立刻就把烟丢了。
张佳佳淡淡说：“你再这样，我要走了。”
林枫抿了下唇，红着眼睛说：“那个是谁？”
张佳佳说：“你问谁？”
“那个黑人。”
张佳佳声音冷下去：“你说话就不能放尊重点？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枫心寒得厉害，她情愿帮一个陌生人说话，也不愿意问问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让他等着她回来，他这些天就听话的没有再找她，那么心急也还是等着，可是她连回来也没有通知他。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谁又知道她会什么时间通知自己？
林枫抓住她的手，不甘心极了，声音因为这些天纵情烟酒，沙哑得厉害，“我现在差劲到连一个乡巴佬也比不过了？”
张佳佳没说话。
陆军因为担心张佳佳，出来看到张佳佳被抓住了，下意识以为她被欺负了，连忙朝他冲了过来，狠狠的一把推开林枫。
放在以往，林枫当然出不了什么事。可是最近，他的身体状况很差，一推就被推倒了，他撞在了洗手台上，呕出一口血来。
这可把陆军和张佳佳吓坏了。
林枫要出什么事，陆家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张佳佳几乎是立刻从旁边抽了几张纸，蹲在了他身边，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渍，皱着眉头问：“你没事吧？”
林枫捂着胸口，有些艰难的说：“老婆，我疼。”
张佳佳问：“那儿？”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说：“这儿，好疼。”
张佳佳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129
张佳佳那只空闲的手赶紧拿手机打了医院电话，又猜测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微信上找到了顾越。
几分钟后，顾越飞奔过来，看到旁边的血迹，脸色也猛的变了，赶紧过来扶人：“联系救护车了吗？”
“联系了。”张佳佳也不敢动他，看了眼旁边吓傻的陆军，安慰他说，“我得去一趟医院，你让我姑姑先带你回去。不要怕，这边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陆军嘴唇直颤抖，用眼神质问张佳佳：我是不是，闯祸了？
头一回来到大城市，却遇到这种事情，他六神无主，生怕惹出人命来，又觉得一般吐血了就是很严重了，真的太吓人了。
张佳佳看得心下一疼，他也是为了她才敢推林枫的，相处这段时间，她知道他个性老实憨厚，对人友善，要不是为了她，做不出来这事情。她勉强笑着安慰他：“陆军，真的没事，你听话，先回去等我消息。”
她耐心哄陆军的语气，让林枫心里不满，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摆，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哪怕抬手拉她的动作，他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老婆。”
张佳佳偏头看他，看他拽着她衣领的那只手，渐渐往上，握住了她的小指，然后再往上爬一点，手掌包裹住她整只手，紧紧的握着，一动不动了。
一直到上了救护车，他已经晕晕乎乎了，也都没有放开。
张佳佳却坚定的、不容拒绝的，想把手从林枫掌心里面抽出来，他这会儿已经脱离了，吃奶的劲也留不住她。
他沙哑着声音恳求说：“老婆。”
张佳佳冷道：“松开。”
林枫再次恳求说：“老婆，我不想松手。”
“医生护士会陪着你，而且我蹲着会很累，你要让我蹲一路吗？”张佳佳反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陆军推了他，张佳佳今天都不会来，平常不可能一摔就出血，他的身体也是被他自己作践的。张佳佳心疼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
林枫在听到她把话说完以后，就没有再坚持，把手给放开了。
张佳佳很快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护士簇拥上来，很快就隔开了她跟林枫，她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顾越看着看着，那股子心酸感再次翻涌上来。
不久前还是小夫妻，居然能疏离到这种地步。
他想，哪怕是见了面，这次林枫恐怕也留不住张佳佳了。就像之前张佳佳在跳楼后留不住林枫一样，当时林枫甚至还出国去了，一玩就是好几个月。
林枫到了医院，就被火速拉去做检查了。
顾越跟张佳佳两个人坐在外头，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有点尴尬。
他总觉得张佳佳整个人似乎更加冷淡了点，又觉得这冷淡的模样，似乎更加贴合她本人的形象，之前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状态，反而像是装出来的。
好半天，他才勉强说：“嘉南姐，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
张佳佳说话时，倒是还是往常模样，笑说：“出去散了一段时间的心。”
顾越小心翼翼的说：“林枫哥这段时间都挺颓废的，刚回国那两天，真的是满世界找你。后来生病了，谁也不想见就念叨着你，怪可怜的。我觉得你们结婚之后，他心回到你身上了。”
她笑了笑，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觉得有几成回到我身上了？假如你心里不止一个人，你又愿不愿意为了其中一个放弃所有。不愿意的，因为失去的不是全部。”
顾越顿了顿。
“他这段时间，温湉找他，他都拒绝跟她见面了。”
张佳佳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他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
“我只是觉得，是不是有误会什么的，万一还有挽回的余地……”
张佳佳说：“不会有挽回的余地的。”
顾越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低低的叹了口气。
谁都没有再开口了。
半个小时以后，医生走了出来，说林枫这是耗了气血，前段时间本来就没有把身体养好，后续又抽烟喝酒不注意，身体里堵着口瘀血，今天被陆军那一撞，瘀血就吐出来了。
大碍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就是得静养。
张佳佳听到这里就放心下来，走到旁边给陆军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他那边应该担心得紧。
陆军接了她的电话，沉默了徐久，说：“徐小姐，那个男人，他是你男人吗？”
张佳佳顿了一下，没吭声。
“他是个坏人，好人不会看不起人。”
陆军还想说话，顾越就在病房里喊，“嘉南姐，你赶紧过来。”
张佳佳急急忙忙走过去，病房里，林枫正拔了吊瓶，就不管不顾要下地往外走。
“身体不要了？”她皱着眉问。
林枫看到她，整个人安静下来，乖乖爬上床，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我怕你走了。”
张佳佳避而不答，只说：“我联系了你母亲，她很快就过来了。”
林枫脸色微变，艰难的说：“她过来，你就要走了，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