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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母亲差人将宋忆瑶唤了过来。
「再有几日，七公主便要回京都了，你可准备好了？」母亲柔声问道。
宋忆瑶微微颔首，道：「忆瑶都准备好了。」
母亲笑了笑，又道：「宫里不比自家，你入宫之后，理当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但若是有人故意欺你辱你，你也不必隐忍，定国侯府上下都是你的后盾。」
「忆瑶谨记母亲的教诲。」
宋忆瑶微微一笑，心里却在同系统嘀咕：【没想到这宋思瑶的母亲人还挺好的，我还以为做主母的对庶女都比较刻薄呢。】
闻言，我开口道：「母亲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宫里遍地都是贵人，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春红太过年轻，二妹妹入宫时，还是带个经验丰富些的侍女比较好。」
春红是宋忆瑶的贴身侍女，是前几年才被宋忆瑶选中的。
因为她做得一手好吃食。
我的话音刚落，宋忆瑶便道：「再过几日我便要入宫了，眼下再去外头买侍女回来教导，怕是有些迟了。」
她故作迟疑：「我看长姐身边的春鸢就很好，不如长姐借我用上一阵，待府里的嬷嬷将新的侍女调教好了，我再将春鸢还给长姐。」
母亲闻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这春鸢是从小同我一道长大的。
虽是侍女，却与我情同姐妹。
我正要开口，耳边就响起了宋忆瑶的心声——
5
【居然想往我身边塞眼线，真不愧是女主，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了。】
这宋忆瑶倒是真的看得起我。
【不过也幸亏她先提起了这事儿，我才好趁机问她讨要春鸢。】
宋忆瑶似乎有些兴奋。
紧接着，我又听她同系统说：【要知道，这春鸢后期可是宋思瑶的一大助力呢。】
我眨了眨眼，决定配合宋忆瑶。
「二妹妹倒是好眼光，春鸢确实是个好的，有她跟着你进宫，我这个做长姐的，也就放心了。」
所以当晚，我便将春鸢送去了宋忆瑶的院子。
这个穿越女一看便不是个安分的。
有春鸢跟着她，我确实就放心了。
6
七公主乃皇后所出，年仅十岁。
前些时日，陪着太后一同去护国寺祈福。
七公主回京都后，皇后便差人来定国侯府传了口谕，让宋忆瑶两日后进宫。
进宫这日，宋忆瑶早早地便做好了准备。
可她离家不久，却又折了回来。
「许是回京都的路上舟车劳顿，七公主病倒了。」宋忆瑶一脸失落地道。
没等母亲开口，宋忆瑶便又在心里和系统嘀咕了起来。
【系统，原著里七公主并没有生病，难道是宋思瑶的女主光环在作祟？】
系统懒洋洋地道：【你都说了她是女主，她的气运又岂是那么好掠夺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挑了挑眉。
什么叫做『你都说了她是女主』？
没等我细想，我母亲便轻言细语地宽慰起宋忆瑶来。
七公主在这本小说里不知道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在成为她的伴读这件事情上，宋忆瑶一直都很积极。
这些时日，她甚至不惜悄悄让人将她私下里写的诗词散布了出去。
如今京都城内，就连三岁小儿，也都知晓定国侯府出了个出口成章的才女。
恍惚间，宋忆瑶的眼泪便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母亲，忆瑶有些害怕，七公主身份如此尊贵，如今一病不起，宫里头的人会不会迁怒忆瑶啊？」
宋忆瑶泪眼朦胧，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可我听到的却是：【得想个法子让宋思瑶自己作死，否则这气运怕是不好抢过来。】
【系统，你也需要宋思瑶的气运，你得帮我。】
7
对于宋忆瑶说我是女主这件事情，我一开始其实是不信的。
可后来她与系统谈论过的事情，一一应验过后，她的话我便不得不信了。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如同她说的那般，只是一本小说。
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别人笔下的人物。
从小到大，我过得也确实十分顺遂。
可气运这种东西，是别人想抢就能抢走的吗？
我不确定。
而且我也很好奇，她跟她那个系统，会想什么办法让我自己作死。
所以我准备赌一把。
赌赢了，也许我真正的庶妹宋忆瑶可以重新回来。
赌输了……
也不过是赔上自己气运罢了。
一个小小的穿越女，定国侯府的人还不至于解决不了。
「皇后娘娘最是明事理，还不至于因为七公主的病便迁怒到你头上。」母亲拉着宋忆瑶的手，温声安慰。
宋忆瑶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迟疑道：「长姐从小便是个有福气的，要不让长姐去做七公主的伴读试试？兴许七公主这病就好了呢。」
下一刻，宋忆瑶的心声又再次响起——

【既然取代宋思瑶成为七公主的伴读夺不了她的气运，那这苦差事便还给她了。】

【若是七公主出了点什么差池，那宋思瑶这个做伴读的，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我故意沉着脸呵斥道：「住嘴，这公主的伴读又岂是我们想换就能换的？你是想拖着整个定国侯府的人陪你一起死吗？」
皇上当然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迁怒定国侯府。
我是故意吓唬宋忆瑶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我便听到宋忆瑶在心里惊呼道：
【卧槽，系统，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得赶紧想个办法把这苦差事丢出去。】
8
宋忆瑶想的办法就是装病。
她不知做了些什么，当晚便浑身起了疹子，看着很是吓人。
为了不做这七公主的伴读，宋忆瑶倒也豁得出去。
因为那些疹子是真的，而非画上去的。
翌日一早，母亲便求见了皇后娘娘，替宋忆瑶推掉了公主伴读的差事。
宋忆瑶知道后，身上的疹子竟然没两天就下去了。
恢复的速度让大夫都啧啧称奇。
母亲却将我唤了去。
「往日你与忆瑶最是要好，怎的近来对她却似乎有些冷淡了？」母亲说得有些委婉。
我垂着眼，轻笑道：「女儿总觉得忆瑶近来有些变了。」
宋忆瑶生母早逝，是在我母亲身边养大的。
所以我与她从小关系就十分要好。
再加上她喜欢做吃食，而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
所以我们虽是同父异母，却比许多同父同母的姐妹更加亲近。
母亲轻叹了一声，道：「我本以为是我多心了，没想到你也觉得她有些变了。」
我晃了晃杯中的茶水，道：「且先看看吧。」
既然她和那系统迟迟没有动作，那便让我来推一把吧。
9
京都一连下了好几场雨。
宋忆瑶来我的院子走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天她坐了一会儿，便迟疑道：「长姐，忆瑶能搬来与长姐同住一阵吗？」
【同住一屋檐下，我才有机会得手啊。】
我佯装疑惑地问：「怎么了？」
宋忆瑶无奈叹气：「许是昨夜的雨太大，忆瑶的屋子漏雨了，所以忆瑶想搬来与长姐同住，等天晴了，仆人将屋顶翻修好，忆瑶再搬回去。」
我笑了笑，说：「那你今日便搬过来吧。」
宋忆瑶的屋子会漏雨，是我派人干的。
但宋忆瑶不知。
她还在为自己能与我同住一屋檐下而感到欢喜。
我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递给侍女。
「你去国师府走一趟，务必要亲手将这封信送到国师手里。」
「是。」侍女接过信，「奴婢这就去办。」
我微微颔首，又叮嘱了一句：「莫要让二姑娘知晓。」
10
宋忆瑶当晚便搬进了我的院子。
起初那两日，倒是十分安分。
几乎整日待在房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虽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但若是离得太远，却也无能为力。
到了第三日，终于雨过天晴。
宋忆瑶亲手做了些糕点给我送了过来。
「许久没有亲自下厨了，手艺似乎都有些生疏了。」
宋忆瑶将糕点往我跟前推了推：「长姐替我尝一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我垂眼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碟糕点。
宋忆瑶做的不知是什么糕点，外观倒是挺别致的，我以前从未见过。
在宋忆瑶期待的目光中，我拿起一块，轻咬了一下。
是桂花糕。
「这桂花糕味道很特别，二妹妹的手艺与之前相比，倒是精进不少。」
这是真心话。
没想到这位穿越女的厨艺确实不错，并不比宋忆瑶的差。
闻言，宋忆瑶露出灿烂的笑：「长姐若是喜欢，忆瑶便日日都为长姐做。」
那日之后，宋忆瑶还真就日日都给我做吃食。
有时是糕点，有时是一些我以前不曾见过的小零嘴。
每一日的花样都不同。
我也每一次都会当着她的面将她送来的东西吃下去。
直到这一日，宋忆瑶又亲自送来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
11
宋忆瑶介绍道：「长姐，这叫龟苓膏，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我观长姐这几日气色不大好，所以便研究出了这道吃食，为长姐补补气血。」
她的话音刚落，系统就惊呼道：【你不是说这是滋阴润燥、清热解毒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美容养颜的了？】
宋忆瑶非常得意地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不懂美容养颜这四个字对女人的杀伤力。】
宋忆瑶将那碗龟苓膏放到我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长姐，忆瑶为了做这碗龟苓膏，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你可得吃完它，一滴都不许剩。」
我伸手拿起瓷白的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故作迟疑：「这东西黑漆漆的，当真能吃吗？」
宋忆瑶急切道：「当然可以，长姐，这些天我给你做过这么多新奇的吃食了，你难道还不相信忆瑶的手艺？」
她想让我吃下这碗龟苓膏的心思，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闻言，我轻轻一笑，将龟苓膏端了起来。
铺垫了这么些天，她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12
【系统，宋思瑶喝了这带有月光美人的龟苓膏，真的就会听从我们的教唆吗？】
宋忆瑶的心声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确定。
但是月光美人……
宋忆瑶难道不知道这东西是剧毒之物？
常人哪怕是沾上一点，便会变成活死人。
动弹不得，却又带着一丝神智。
正因此，此物才被人称作月光美人。
若是剂量够大，饮下之后，便会一命呜呼。
即便是神仙在世，恐怕也救不回来。
我正疑惑，就听系统解释道：【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先前你抢走原本属于她的机缘，我们都掠夺不了她的气运，所以眼下我们就只有让她自己作死这一条路了。】
【宋思瑶是女主，气运非比寻常，只有自己作死，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系统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这月光美人可是个好东西，人一旦服下，便会对下药之人言听计从，到那时，要她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
听到这里，我终于肯定，宋忆瑶的系统在骗她！
可骗宋忆瑶对我下毒，对系统有什么好处？
13
我想不明白，便对春鸢使了个眼神。
春鸢心领神会，当即道：「姑娘，您待会儿还要服药呢，这龟苓膏虽好，可却不知是否会与您要服的药药性相冲……」
春鸢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宋忆瑶，又道：「要不这龟苓膏，还是等您痊愈了再吃？」
宋忆瑶一听，顿时坐不住了。
她急切地道：「长姐，你怎么还吃上药了？」
我拿手帕掩唇轻咳了一声，道：「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有些寝食难安，所以便让侍女去替我抓了药。」
我将手中的龟苓膏放回桌子上。
「二妹妹的一片好心，长姐心领了，只是春鸢说得对，这龟苓膏与我要服的药不知是否会相冲，还是等我痊愈之后，再来享用二妹妹做的龟苓膏吧。」
宋忆瑶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她咬了咬唇，道：「可惜了，等长姐痊愈后，忆瑶再为长姐做一次龟苓膏吧。」
【宋思瑶这运气真的绝了，本来还以为这回肯定能成呢，谁曾想竟然出了这种变故……】
但系统却并未有所回应。
我垂眼看着碗里的龟苓膏，轻声说了句：「好啊。」
14
夜里京都下了一场雪。
早晨醒来时，积雪已经堆得很厚。
春鸢顶着风雪从外头走来，带来一阵寒风。
她将伞放置在门外，温声道：「姑娘，长公主明日要在公主府设宴，邀您与二姑娘同去赴宴。」
我接过春鸢递来的帖子，心里却有些诧异。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皇姐，因护驾有功，受封长公主。
但她平日里鲜少与世家贵族往来，怎么突然就要在府中设宴了？
我正疑惑，就听春鸢道：「前来送帖子的人说，明日国师大人也将前往长公主府赴宴。」
闻言，我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场宴会是因国师而设。
我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帖子，轻笑道：「既是长公主相邀，我又岂有拒绝之理？」
「去告诉二姑娘，明日与我同去长公主府赴宴。」
15
宋忆瑶曾和系统谈论过，说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
这也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知道所有人的结局，以及许多我不知晓的事情。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前些时日，我给国师写了一封信。
托他寻个机会，帮着瞧一瞧宋忆瑶，看看是否有解决的法子。
也不知国师是如何说服长公主的。
才刚踏进长公主府，宋忆瑶便已经在心里和系统交流起来。
【系统，原著里长公主并没有出现过，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开始改变故事的走向了？】
系统迟疑道：【也许吧。】
我佯装不知，带着宋忆瑶在公主府的园子里随意逛了逛。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便朝我们走了过来。
她福了福身，道：「大姑娘，长公主有请。」
16
但在殿中等着我的，却并非长公主，而是国师。
一见我，国师便道：「你那二妹妹，确实有些问题，只是离得有些远，为师还未看出个究竟。」
我从小便被国师收入门下，是他唯一的女弟子。
除了定国侯府的人外，国师算是对我对好的人。
可现在，他心中所想的与他同我说的话，却是天差地别。
【我从未传授过思瑶命理术数，可她竟能察觉出宋忆瑶的不妥，这天赋着实惊人，只是宋忆瑶的体内为何会有两个生魂？】
停顿了片刻，我又听国师在心中想道：【多出来的那个，竟还是来自异世，难道这就是造成变故的缘由？】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骗我，但从他心中所想来看，宋忆瑶恐怕被骗了。
她口中的系统，并非真正的系统，而是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孤魂野鬼。
只是她们为什么能同时占据宋忆瑶的身体？
我想不明白。
我抬眼看向国师，道：「那我便将二妹妹请过来，让师父看个清楚吧。」
17
「不可。」国师连忙道，「如此太过明显，怕是会打草惊蛇，待为师想想法子。」
说完，国师便从袖中取出一条手钏。
「这是为师为你做的防身法器，若……」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是有事，可保你平安。」
我将手钏接了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手钏上的珠子全是用檀木制成的，每一颗珠子上都雕刻着繁杂的花纹。
手钏虽是檀木做成的，但看起来却十分华贵，可见国师没少费心思。
若是往日，我只怕不假思索，便会直接戴上。
可如今，我不敢。
因为我听见我的好师父在心里说：
【这手钏用尸油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又有我的心头血加持，这次必然能成。】
【若是不成……我就只能冒险出手了……】
【可惜宋忆瑶的命格太过普通，否则我也不必冒这个险去与天道作对。】
18
我并非天生便具有读心之术。
在穿越女取代真正的宋忆瑶的那一日，我才突然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
起初我还想着，有机会见到师父，要问问他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回想起来，我便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我当真将自己能听见别人心声之事告诉了国师，那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
我看着桌子上的手钏，下意识搓了搓手。
用尸油泡过的东西……
国师他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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